最近这几天，广州的媒体都在追踪甲流 患儿周鸿都的新闻，报纸上也讲，电视里也讲。讲来讲去，好像就只是一桩新闻、一个案件，不那么真切地觉得是真的了。讲述这个行为本身就像一层塑料膜，隔住了真实感，把这赤裸裸冰冰凉的故事，变成了一个可供消费的产品。

因为这个“甲流患儿”事件一直真相不明，每个人说的版本不一样，慢慢地大家对这个故事的注意力就转移了，从对一个悲剧的关心变成了对罗生门的好奇心：到底这三岁的孩子从医院抱出来的时候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呢？到底是其父亲周长军指使人，还是亲属周长先指使人———抑或周长先他们几个亲属，把这个患有甲流的孩子扔掉的呢？到底是因为医药费太贵才放弃治疗的、还是因为孩子已经死了所以没有选择呢？寻找真相、追究责任，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从法律层面也好、伦理层面也好，总要先弄明白事情原委，才能有审判，有评价。可是，这个故事这样讲下去，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故事。

因为这不是一个故事，所以它让人感到难过，远远超过好奇。但是，没有比死亡更大的真相了。小小的周鸿都死在医院里也好，死在水沟里也好；死于疾病也好，死于被遗弃也好，他都已经死了。那么小，还没有享受过生命的盛宴，就死了。这已经够让人难过了。他是在死去之前被抛弃也好，在死去之后被抛弃也好，抛弃他的亲人也都够狠心了———即使孩子死了，即使因为特殊的父母不能为他送行，那些远道赶来的叔伯同乡们，也该跟孩子好好地送别啊！就这么，塞进一个双肩包里，扔到排水沟里，实在是太狠心了。人类不论从远古到现代，都需要用葬礼来安顿死亡。这是生者的心理需要，对死亡的敬畏对死别的哀伤，这是人类的本能。———指示他人弃尸的人，亲手弃尸的人，心里都不会难过么？更何况这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

还没有追究到真相，情不自禁已经开始了谴责。大概那些令人感到情何以堪无法承受的心情，总是会把人逼迫到一种愤怒的境地，需要一个可供谴责的对象。但是，找到了罪魁祸首，有了可供谴责的对象，孩子就能活过来么？那个狠心的人就能够变成温暖的人吗？发生了就无法改变，这就是真实，它令人感到冰冷，感到难过，远远超过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