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复旦的光华大道上,行人熙攘,风景依旧,这百年大学的林荫道上,留给我太多斑斓的记忆。同济和复旦,在上海东北角的这两所母校,我整整待了10年时间,有幸见证和参与了她们的百年庆典,这百年的种种历程,令人唏嘘,光荣和梦想令人动容。
1977年,中国重新开启面向世界的大门,大学从黑暗的年代走向了复兴,弹指一瞬间,已经30年了。并不短暂的时间里,这个玫瑰色的象牙塔纷纷扬扬,记录了时代红色的断裂口,记录了痛苦嬗变的每一道痕迹。这是时代奔向时代,岁月奔向岁月的有力见证,所有一切,无法忘怀。
从我发表第一篇关于大学问题的报告文学至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社会从当初的混沌迈向了多元化,我也从一个大一的学生变成一个职业基金管理人。从一个热血的学生到毫无关联的职业生涯,最初的那个希望出版一本关于大学实录的想法考验着我的精力和勇气,繁杂的事务使我最初的热情一日日衰退,虽然依然时时关心着大学问题,但几想放弃。
只是这一代代人的历史的悲怆与不幸,这一代代人的呐喊和奋斗使我时而夜半醒来。据说前几年美国的一个大学校园里有冲突:一方有枪,一方要扔石头。非暴力组织得到消息,派出人员站在双方中间。“你把石头扔过来吧,正好砸我身上。”对另一方说,“你开枪吧,可以把我打死。”冲突双方面面相觑,然后汗如雨下,最终鸣金收兵,握手言好。
理想世界并不可以自动实现,这个伟大的国家在迈向其伟大复兴的历程中,这曾经贫瘠的土地,这在血色黎明前醒来的大学,这曾经刻下我们无比热爱的地方,必须一如既往地被热血覆盖。于是奋笔疾书,在攻读博士期间,用了2年多时间,终于完成了这本几十万字的报告文学——《大学梦寻》。
中国大学30年,有欢欣也有伤痛。但在30年的回顾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写下了“Rennaissance of China's
Universities”,不是为了讴歌我们滞后的教育改革,不为了肯定日益行政化的大学管理机制,更不是对同质化的大学发展状况的欣喜。甚至我的那些早年毕业的朋友说,当年的大学生很有时代责任感、使命感,这点,现在大学生中很难看到,所以有人说他们退化了。但我持完全相反的态度,我是一个进化论者,我相信黎明前的些许黑暗,即将酝酿巨大的光明。我认为这一代人很可爱,他们对许多东西漠不关心,但这也铸就了他们关心真正要关心的东西,这种价值观的多元化金子一般宝贵,代表着的是人性的复苏――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可以远离那些狂热的时代了。
三十年来教育的伤和痛也是显而易见的,大学的官僚化、学术腐败、大学精神的缺失、改革的表层化,危机纷呈,这些东西,伤害在文化深层,摧残着整个民族的人格和道德勇气。也许不会马上看到,但深深地影响着未来。在坚守良知和培养独立人格的现代公民等方面,大学是有愧于其神圣职责的。
2009年,共和国即将迎来其60周年的生日,喜庆的号角和欢呼声已然响起。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六十花甲,对一个人早已应该不惑或者知天命,但是,显然,共和国的大学依然还没有到而立之势,复兴之路依然漫长。
当然,很多关于大学的善良愿望还不能在当下得以表述,这是遗憾的事情。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我力求让自己保持不动声色。有时候,我也许并不赞同某些人或者事情,甚至有时候,我对中国大学特有的人才培养模式(包括大学官员的培养模式)忧心忡忡,但是我还是努力地、忠实地记录着这些与大学有关的点点滴滴。这是这本书的使命。至于进一步的反思或者评判,就留给其他人吧。
本书不是一本严格意义上的中国大学30年的评选,所选的人物谱里的人物只是反映部分曾经在大学中活跃过的人物的代表,或者被学生热议而有过深刻印象的人,入选与否不构成对这些人本身的评价。
对于我,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许我在不自觉间,贸然亮出了自己的不一定成熟的看法和观点,从而破坏了自己最初的努力。诚如此,那便是本书的内伤,我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慢慢反省。
大学依然是也应当是我们不变的精神家园,也许我们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守望,期待着我们心中的大学华丽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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