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  柳

前几年，小学考试出了一道题：画面一棵柳树，让大家写上一首古诗。其意是让填上唐人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当是古人赞美柳树的代表作了，那姿态、色彩、想象都十分传神。

柳树确实值得赞美、歌颂。它与人类似乎有着天然的情感联系，既亲近，也友爱。

 

                 （图片转自网上）

春江水暖鸭先知，若在植物最早知春的莫过于柳树了。寒意料峭中柳就迎风吐出绒绒的绿来。农谚有言：五九六九，抬头看柳，看的当然是柳梢上的春意。柳就像朋友，无声地提醒你春的到来。“吹面不寒杨柳风”，柳树带给你的总是温情暖意。当柳叶长到鲜嫩时，人们便到树上去捋下来，做菜来吃。酒店里山珍海味生猛海鲜吃腻了，野菜成新宠，小磨香油调拌的凉菜柳絮儿，味道特别爽。柳条可以编成筐篮用具，所以柳树应是人类的至爱亲朋。

柳树的生命力非常强，随便什么地方插一根柳条，就能发芽长叶，没几年便长成一棵秀秀美美的柳树。所以有人家的地方一般都有柳树，庇阴你的日子，安适而兴旺。有水的地方也多半有柳，柳喜水又为水装点出依依的风景。江河湖泊岸边多植柳树，其根须细长而密，抓牢泥土，防洪护堤是不屈不挠的勇士呢。“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甚至谈情说爱的去处也是多情的柳树提供的。

古人分外的知道柳树，似乎顺理成章地引进自己的情感世界。亲人别去，充军或者远行，折一枝柳条表达送别与思念。柳即留的谐音，留不住也想留，情之所寄也！这样也不够尽意，再编成歌来唱。李白诗云：今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陆游写在沈园墙上的千古绝唱《钗头凤》，一句“满城春色宫墙柳”能让人愁肠百结，泪往心里流。这是柳树从自然形态走向了文化形态，成为人类生活中的一种美好的意象。柳的形态更给人以审美的愉悦，风中摇摆，婀娜多姿，颇似苗条淑女的形象。 

近日读书，读到有关左公柳的记述。左宗棠其人在清代官员中并不是可圈可点的风云人物，他在领兵西征时却带头做了一件很不容易的好事，就是让大家沿途栽种杨柳树，防风固沙，改变西部恶劣的自然环境。在从嘉峪关到乌鲁木齐的几千里行军途中，遍植三四排成千上万棵杨柳树，还要保证成活，完成者奖，完不成者罚，否则军法从事。当地百姓感念左宗棠的善行，把此树称作“左公柳”。柳树成为官员政绩的长久见证，人格范例。

在我的印象里，有两座城市以柳多而知名。一是济南，《老残游记》中记述泉水和柳树，给人的感觉太深刻了。郭沫若有句名诗：大名湖畔柳丝长。只长得碧发济南烟柳无边了。二是苏州，苏州不仅以小桥流水著称，而且柳多。现在多，几乎街街巷巷都有柳，更不要说园林中了。白居易有诗云：“老来处处游行遍，不似苏州柳最多”。

宋时,开封大相国寺东菜园的那棵柳树不够高大，给鲁智深一用力拔掉了，实在可惜。不过，《清明上河图》中画得明白，那时城里城外，汴河两岸，到处皆是柳呀。不然怎会有汴京八景之一的“隋堤烟柳”呢？柳，留住春光，留住繁华，留住刚柔相济的精神，留住历史文化，留住美好环境，于是城市也留住一点翠绿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