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听的歌
(2011-01-11 16:3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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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1q84挪威的森林上海壹周杂谈 |
就像青豆从一首亚纳切克的《小交响曲》进入1Q84年,《挪威的森林》中37岁渡边彻,也是从一首披头士的“挪威的森林”回到了17岁。这首歌这样唱:
我曾拥有一个女孩
或者说,她曾拥有我
她把我带到她的房间
那不就是挪威的森林吗?
她叫我留下来
让我随便坐
我环顾四周
未看到一张椅子
所以我在地毯上坐下来,打发时间
喝着她的啤酒,我们一直聊到凌晨两点
她说:“是睡觉的时候了”
她跟我说她上午上班,然后就笑了
我告诉她我不用上班,然后就到浴室去趴着睡了
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鸟儿已经飞走了
我就点上一支烟
难道这不就是传说中挪威的森林?
直到现在,快到了渡边彻的年纪,我们才读出了《挪威的森林》的好。没有虚度的都不算青春。当年有那么多时间需要打发,如今回头只觉时光如电,仅留下一缕气息,一支木吉他弹唱的歌,春日草地的气味,下个不停的雨,指尖飞舞的萤火虫,一大堆写给男友的信。在《最好的时光》里,张震写信给舒淇——“春雨绵绵,此刻营区正放着披头四的歌《Rain and Tears》,就像我的心情,期待能再见到你。”爱上谁不要紧,只为那春雨绵绵。
如今重新翻看村上的这本翻身之作《挪威的森林》,不禁为他的天才绝倒。漫长的等待与俏皮的细节,荒谬的情节与每个人的阴影,每一笔都是温柔而准确地抚摩。书中的人们作风西派,喝啤酒、听爵士、读菲茨杰拉德,可那一片挪威的森林中,却还有日本式的幽深怆然。现在看起来,更重要的品质是它的浑然天成,没有过分给力。就像在春日的好天气里采到一枝花,随手插在瓶子里。当然村上不是无所事事的少年,他观察,他准备,他等待。他每日跑马拉松,像个企业高管一样刻板而有序地工作生活。在事业上深谋远虑、野心勃勃。每个人都不会永远走运,每个人都不会永远不走运。不走运的时候,村上的少年们喝酒、读书、听唱片、做饭、散步,就像日常的我们,百无聊赖的时候,把村上书里的唱片都搜罗来听个遍,喝光最后一滴威士忌,然后倒头昏睡。
村上的男孩热爱各种音乐。《且听风吟》那会儿,他听布鲁克·班顿的《乔治亚的夜雨》、沙滩男孩的《加利佛尼亚女孩》、迈尔斯·戴维斯的《A gal in calico》、鲍勃·迪伦的《Nashville Skyline Rag》、现代爵士四重奏,马文·盖伊、猫王、保罗·麦卡特尼、埃尔顿·约翰,洛伊·欧宾森,外加一支古尔德版的贝多芬第三钢琴协奏曲;《挪威的森林》是在南欧写的,他一边写一边把披头士的《佩珀军士寂寞的心之俱乐部》听了120遍。书里还有比尔·埃文斯的《献给黛比的华尔兹》《七朵水仙花》《柠檬梳》《草莓恋曲》、披头士的《太阳从这里升起》、卡洛斯·乔宾的《温柔的蓝》、巴拉卡克的《雨滴打在我头上》,还有一支拉威尔的《献给逝去公主的孔雀舞》;到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就直接以约特·金·科尔的歌名作标题,书中除了科尔,还有一堆传声头像乐队的歌,如《燃烧的房子》;《舞舞舞》又是一部60、70年代流行歌曲大全,主要有沙滩男孩和盖茨;《海边的卡夫卡》中多了古典音乐,像舒伯特的《D大调奏鸣曲》、贝多芬的《大公三重奏》和《幽灵三重奏》,此外又见甲壳虫的《佩珀军士寂寞的心俱乐部乐队》和《像时光一样流逝》。村上喜爱甲壳虫,如同曾经的我们听罗大佑,现在的他们粉周杰伦。
到了《1Q84》,30岁的天吾和青豆听的几乎都是古典音乐。如果“1Q84”这个标题是向乔治·奥威尔致敬,文中反复提到的亚纳切克与他的《小交响曲》,就是向米兰·昆德拉致敬。捷克作曲家亚纳切克是米兰·昆德拉的最爱,曾多次作文推荐。此外,《1Q84》中出现了大量的宗教音乐,如巴赫的十二平均律、《马太受难曲》、16世纪的英国作曲家约翰·道兰的弦乐队曲《七滴泪》和海顿的大提琴协奏曲。
孤独的少年已成长为静穆的男人,生命里等待的时光却依旧很长。他一边听一首《马太受难曲》中的咏叹调,一边慢腾腾地做一道西芹蘑菇烩虾仁。书中详细记录了这道家常菜谱和这部著名的宗教合唱。然后我们发现,之后的情节几乎照搬了这个宗教故事,如此提出信仰的质疑。
自由的聆听,带来想象力的腾跃。而我读到这里,想起了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谷崎在书中怀念日本古老生活细节中的黯淡与幽静,类似我们说的韬光养晦。也许有这样的沉郁作积淀,才能出现浮世绘这样惊艳地汹涌的艺术。村上春树的成功也是如此。一切华丽都需要朴素来打底,才能绽放最繁华的气势。
《上海壹周》“小文艺”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