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威廉姆斯的电影音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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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飞机,不明飞行物,一直是斯皮尔伯格热衷的电影主题。而音乐比镜头更擅长飞行。威廉姆斯自有一套令旋律飞起来的音乐写法:他将电影中的主题音调在各类乐器组中循环演奏,穿插转调与模进,令乐声缓缓升腾,并在之后的乐队全奏里辉煌爆发,这种循环往复的音乐很煽情,有一种荡气回肠的飞翔之感。他的大部分电影配乐都是如此组织,比如《侏罗纪公园》系列中,音乐、直升飞机和恐龙一起飞翔;比如《1941》中,主题在乐队、童声合唱、乐队与钟琴中循环往复;《星战前传》之2《克隆人的进攻》中,安纳金的恋曲,也是如此绵绵不绝,化成传说。斯皮尔伯格是真正懂得音乐的导演,他不但善待音乐,不随意切割配乐,还令音乐在电影中发挥叙述作用。他们在合作中互为进退,彼此辉映。在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中,总会留出一段善感的时光,是交由音乐来陈述的,它令之前的卑微忙碌,在一瞬间获得了新的意义。
男孩艾略特骑着山地车,载着ET外星人闯进森林里,天黑路陡,山地车在颤颤巍巍的钢琴声中哆嗦,此时,乐队开始全奏出了影片的音乐主题,音调在宽广的音程中回旋。艾略特发现山地车竟然离开地面飞了起来。黑夜里,树林、河流、悬崖,一一在眼前展开。伴随着欢喜的铃铛声,音调一句一句飞快盘旋而上,越来越高,与山地车一起飞向一轮金色月亮。这张电影海报上的画面大概就是斯皮尔伯格记忆里最清晰的童年梦境。
另一部电影《太阳帝国》就是讲述一个飞行之梦的开始。片中,13岁的英国小男孩吉姆疯狂地迷恋战斗机。在逃难人潮中,他为了寻找自己心爱的战斗机模型而与父母走散了,成了孤儿流落到集中营里。一直都记得电影中的这个场景:在飞机维修场,电焊的火花像漫天烟火。男孩在火光里小心翼翼地走向日本的零式战斗机,举头凝望。这是他在集中营里最难忘的一天。终于能够亲手触抚这些生锈的螺旋桨和一个一个肮脏的弹孔。此时,修理飞机的噪音,人群的喧嚣,都被洪大的乐声覆盖。这一段是电影的主题音乐,最先是在钢琴上独奏,之后传递给了弦乐队,庞大的音流,缓慢而开阔。在饥饿、脏乱、丧失尊严的战争流亡中,威廉姆斯的音乐纯洁深情,男孩一路的苦难却突然全部涌到我们眼前。梦想比生命更宝贵,可是他是否意识到他的梦想,他热爱的战斗机亦是战争的工具,带来罪恶与苦难?这或许是电影本身不愿说清楚的,在这一刻只让音乐盘旋诘问,也是因着音乐的抽象,电影获得了多义性的交混,在每个解读层面都放射出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