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是南疆自卫还击战作战胜利凯旋的一天。时隔43年,再一次唤起当时的回忆。我所在的386团属于东西两线战场最后撤离的部队。
一大早,接到129师前指准备撤离战场的命令。时间和路线为:师主力于7时开始回撤,以八五炮营、榴弹炮营分别在班江、北耀农场,占领发射阵地,进行火力掩护;386团和385团沿班腮、班江到17号界碑回撤;387团于9时整从那外出发,沿四号公路回撤。
我随团后指集合,收拾好武器弹药,来到阵地下的公路,全体人员几乎以小跑的速度向国内广西方向开进。一路上见到我工兵战士忙碌地在电杆、水泥桥上放置炸药。途中就陆续听到爆炸声,这样可以阻止越军大规模反扑。
撤离前一项重要的任务是,要把战场上我方的遗体全部运送回国。交战中对于牺牲的烈士,都做好标记,就地掩埋。20多天后,清理遗体时,许多遗体已经高度腐烂,战士们戴上防毒面具,一具具扶整脑袋,以便登记领章上的信息,完后,再用雨布将遗体裹好,抬下山集中装上卡车运送回国。这天,在遗体抬送下水时,还遭遇越军的伏击,交战中,勤务连指导员和一名战士光荣负伤。
为保证撤军的安全,部队采取了交叉掩护的方法,撤在最后的三营七连也遭遇伏击,越军竟然在我们途经公路的山包上挖好掩体工事。薄雾中,七连和越军遭遇,一时间枪声四起乱作一团,越军的手榴弹向下扔,我们的机枪向上扫,战士们求胜心切,满山寻敌,混战中分不清敌我。
事后,侥幸撤出交战并撤退成功、一起入伍的武汉兵胡冬林回忆到:“撤军过程上级有令不能恋战,排长却令我们贸然追击,正好中敌计。排长还错传指令,将本来按4、5、6班的撤离顺序,完全颠倒。”虽然6班的胡冬林最后安全撤离,但也牺牲了掩护撤离的4班多名战士。
大约,下午4时,我们从队伍的正前方看见了飘扬的国旗,立刻就听见一阵呼喊声:“回国了!”、“我们到家了!”
28天的异国作战,艰辛、磨难、血与火、生与死的多重考验。在异国战场上,我们没脱过衣服,没洗过澡,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绿色的军装被泥土汗水染成了酱黑色,贴身的白衬衣接近黄褐色。
从国境一侧的边防前哨,17和界碑的起点,战士们开始整理军容,正一正军帽,重新扣好衣扣,背好武器,列队行进。离国境不远,当地老百姓搭起了“凯旋门”,敲锣打鼓,拉起横幅,呼着“向最可爱的人学习、致敬!”的口号,迎接胜利凯旋的亲人解放军。
我是坐在装运弹药的卡车上,随连队徒步行进的大部队一起,缓缓经过凯旋门的。一路上老百姓拉着战士们往口袋塞水果、鸡蛋、香烟……,车厢太高,老百姓把慰问品举过头顶递给我,站在远处路边的竟向车厢里扔水果。此情此景,让我禁不住眼泪掉下来。
我团根据上级指令,当晚在离边境一公里的那花驻扎。回到祖国,感觉被融化在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