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我与当事人一行三人驱车赶往一百多公里外的广东省（河源市）紫金县人民法院开庭——一般而言，珠三角地区的律师不愿意到外地办案，尤其是揭阳、潮州、汕头、梅州、河源这些法制不健全地区。不过，由于是一位教授朋友的嘱托，虽然不愿意，我也只得“欣然接受”。在中国，尤其是律师行业，许多案件明明不想办理，也不得不考虑到人情世故必须“不辱使命”。

   这本身不是一个疑难案件，不过由于紫金县地区“民风淳朴”，法理往往不得不屈服于人情，使我有些犯难。当然，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我们是代理被告，被告户籍地和经常居住地都在惠州，所以我们首先提出“管辖权异议申请书”，并且直接受庭前调解。当然，如果法院裁定驳回，我也写好了答辩状，不过尚未让当事人签名，要看看法庭处理结果。

   离婚案，对方“七大姑八大姨”来了八位，我们就当事人和她妹妹以及我本人。由于担心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对这些我早有耳闻），法院也派出法警（两杆两星，法警大队长）坐镇。事态按照我们的预设发展，法院表示受理“管辖异议申请”，先行庭前调解（庭内调解就意味着我们可能放弃管辖异议）。对方没有请律师，男方在深圳经商的哥哥陪同出庭。在调解中，我提出对方所诉与事实完全不符，并从对方诉状中得出多条结论支持我方观点，并提出鉴于男方对女方的伤害已经使双方没有和好可能，女方同意离婚；由于孩子不满三周岁且女方善于照顾小孩、女方经济条件相对优越，建议由女方抚养小孩。当事人给我的要求就是抚养权，其他未作要求。

   在案件审理中，男方家人频频打断我的发言，还用方言辱骂律师，甚至进行恐吓，我一笑了之——既然来这些山区办案，心理准备我还是有的。有法警在场，他们也不可能有更激烈的行为。我们曾有一位律师在法警护送下等车“逃走”，我想我应当不会如此。

    由于对方没有请律师，只能凭经验参加调解辩论，是我很轻松压倒对方。法官宣布庭前调解结束，于是我们做好笔录后，留下一份没签名的答辩状供法庭参考。我们本以为这场官司到此为止，对方只能到惠州起诉。可是在离开县城38公里处，突然接到法官电话，对方愿意调解，只是在探视权问题上可以商量。

    我们回到法院，男方虽然还是对我很不满，但是还是安静下来商讨探视权。根据双方的意见，法院制作调解书，我们终于顺利过关。我感谢法官做了不少工作，法官说他们也明白打官司也会输，不如好聚好散，至少在探视权上留下一些相处空间。还跟我说，这些人没见过开庭，让我无需见怪。我只好笑笑，也许下次这些地方的开庭，除非是在市区，我可能不来了。毕竟，被一批人堵在法庭出不来，要靠法警保护才可以从法庭下来到车里，甚至坐到车里还在被对方围吗，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所有的律师都喜欢与律师打对家，一方面可以提高业务素质，另一方面可以获得对手的尊重。那种“惺惺相惜”之感，以一种愉悦。

    在回来的路上，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倒不是对开庭的紧张，而是对安全的担忧。毕竟，被人威胁不是好玩的事情。看到委托人一脸的轻松，我也放下心来，想回到惠州好好喝杯茶放松一下——下午还有一对案子要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