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阿尔卑斯山吹来的风--(1) 导游小范

写在前面的话

在我们来德国探望女儿以前，女儿就做了安排，要让我们到欧洲的几个国家看一看。我们选择了当地的一家旅行社，线路是十六天访问南欧和西欧的八个国家，一个人费用平均860欧元；旅行团有中文导游带队，由于交流没有障碍，其他就谈不上不便了。由于时间正好与女儿出差学习一致，“家”中无人，各走各的路，再聚首时，各谈各的新鲜事，好不惬意。

旅游团从法兰克福出发，过奥地利到达意大利，从意大利返回德国，再从德国途经卢森堡直奔法国，抵达比利时，再北上到荷兰，最后南下返回原出发地德国法兰克福。

我把要去的地方与所用的时间对照了一下，不难计算出，我们大部分时间要在汽车上度过，也就是说，要隔着玻璃看沿途和欧洲的景色，真会像纳兰词中所唱的“醒也无聊，醉也无聊，醉眼经秋耐寂廖”？走过这段路，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旅途中我们两次越过阿尔卑斯山，穿行于维也纳森林，沿着莱茵河著名的浪漫之路，从起点科布伦茨一直走到终点美茵茨。一路上美丽的自然景色让你欣赏不够，让你享受不够，兴奋得那有一丝的倦意！更不要说沿途各国让人目不暇接的人文景观，和一路上这小小车厢里所发生的各种有趣的故事呵！

阿尔卑斯山吹来的风是有色彩的，是有乐感的，感受、聆听过它的人，至今还留着绿色抚面的轻柔……

导游小范

“小朋友可以叫我范叔叔，同辈人可直呼姓名，岁数比我大的叔叔阿姨们叫我小范就行，请把小范儿（音同小贩儿）后面的儿化音去掉。请不要叫我范导（范导游简称），我不倒（卖）饭……”

这是我们在法兰克福加入旅游团以后，导游小范在汽车上的自我介绍。在一片笑声中，大家结识了这位活泼快乐的年轻人，在以后我们十天的南欧之行中，他一直是我们这个团的导游。小范语言机智而幽默，思想睿智而聪敏，也许是职业的关系，语言中还带着几分狡黠和圆滑，但并不失其可爱。

小范独闯天下来到德国已有七年，干旅游也有了相当的年头。干这一行很容易形成类似“教书匠”的职业平庸，年年月月重复一个相同的故事，会渐渐磨掉工作的激情。但小范的讲解却不是这样，对每一个景点，既有基本的信息，更有个人的理解和独有的视角，说出来生动活泼，颇有些“喜笑怒骂皆成文章”的味道。他讲解时总是情绪饱满，那欢快兴奋的心情感染着车上的老老少少，大巴车里总是响起一阵阵的笑声。

近十年的海外打拼，让这位小伙子多少有些超越年龄的老成。也许是东、西方文化在自身的融会，他对两种文化的优劣认识得颇有见地。我们这一车人年龄参差不齐，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六岁的孩子，还有一群年轻人。上车前小范便对大家讲：“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我们先请年龄大的老人上车，年轻人后上车，请选择车后的座位……”在我们的大巴车到达第一站——斯图加特的宾馆之前，他严肃地宣布了“铁”的纪律：“在宾馆，早餐可以往饱了吃，但绝不允许将食品带出餐厅，因为我丢不起中国人的脸，如果有这样的人，请你离团，你去哪里投诉都可以，我不会让你再随团……”小范说得时候有些激动，看来他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令国人羞辱的事。我们听到这些，心中陡然升起对他的一丝敬意，在异国土地上，恪守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传统，保持着作为中国人的尊严，这样的年轻人真是难能可贵呵！

后来，我们渐渐地相处熟了，小范开始讲一些涉及自己私密的事。有一次，他和另一个德国导游共同带着一个旅游团，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突然，大巴车里冒出了浓烟，车后的发动机着火了。他们俩立刻组织车上的游客转移，待最后一个客人下了车，上帝给了他俩一秒钟的时间，让他们侥幸逃脱了随后大巴车的燃烧爆炸。小范说，那天他和同伴来到酒馆，俩个人都喝醉了，在酩酊大醉之中，谈起了人生。小范对我们说，那天要是他真的走了，才亏呢！因为工作，他居无定所，一直没有谈女朋友，人生的这段经历他根本就来不及享受；他工作挣来的钱存在德国银行，爸爸妈妈不懂外语，不知密码，取都取不出来，因为没有遗嘱，钱几个月后就会被德国联邦政府没收。从那天以后，他背着父母写下了遗嘱，中文和德文的，还做了公正；他还把银行的密码和那些法律文件做了备份存放在好朋友那里，以防万一。

小范的故事讲完了，我们都被感动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