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之梦（之三）——风

　　风是一种语言，只是我们还有些听不懂。

    语言学家们说，如果某种语言听不懂，那就无异于噪音，需要你痛苦地耐受。风可不是这样，只要你用心灵去听。

    人在风中，它随时随地都在与你倾诉：有时是爱人在耳边绵绵的情话，有时是母亲哄着宝宝甜甜的儿歌；有时是人们暴怒时失态失语的吼叫，有时是人们在悲哀中，如泣如诉的自言自语……

    人自认为把声音变为语言是一种超乎自然的智灵。可是，当我们把内心深处的感情融入语言的时候，它变得苍白和模糊了，成了断断续续，没有逻辑的碎片，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任那些珠子散漫地撒在地上。这时的语言有些像风。

    可风的魅力远不止于此。在海边，它与一滴浪花可以讲上一万年有关海的故事；在一片花丛里，它可以与一朵小花瓣讲它见过的所有美丽；在一簇小草中，对着一株刚刚绽出的嫩芽，说教着生命古老的沧桑。有时它在你的耳边，顽皮地打上一个响亮的呼哨，碰上你心情好，那种跳跃的欢乐，可以让你美美地想上几天。

    我总以为风与人有说不清的东西，其实不然。

    有一次，徜徉在马尼拉海湾，在一座叫做RISA　PARK的公园里，我看到了一座雕像。它很像罗丹雕塑的“思想者”。一位强壮的男子，面朝大海蹲着，两臂举起，手在嘴边握成喇叭状，正向着远方的大海呼喊着。正像为艺术家们不屑的，那些不懂艺术的鉴赏者一样，我围着塑像转了几圈，到底没有看到底座上应该镂刻的作品名字或者雕塑家的名字。

    难得我有这样的好奇心，正是因为无名无姓，才有了这座雕像的生命力。这人向着海在喊什么？告诉海上的人暴风雨来了，或是望着远航的亲人再嘱托一声；要末再浪漫一些，告诉离别在远方的心爱的人——“我爱你，我等着你……”

    我望着塑像，思想上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淋漓酣畅。我任思绪飞扬，幻想驰骋，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那个塑像……这时，我才知道我正在跟风说。

    人与风的交流是无言的。

    无言才是心灵的语言，风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