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精彩书摘】造园的故事：日本风格——符号与控制
(2015-12-15 16:15:23)
日本风格
——符号与控制
对于西方而言，日本园林是一项独特的成就，非常重要并且极具影响力。相比于其他民族，日本人更为成功地赋予造园艺术以超然的意境。他们从不将自然视为某种“他者”（o t h e r）或者分离之物，而这种万物同一的感觉成为日本动人心弦的园林历史中的永恒主题。
这是一段不能采用一系列美学和宗教的变迁来讲述的故事，因为在日本，古代和老旧的事物拥有与新生事物共处并且相融的方法。日本的园林具有一种恒久的品质，无论是指过去还是现在，我们都可以这样来描述它们。这段历史以“神的方式”开始，即古老神道教的自然神，其圣陵是日本的第一圣地。然后就是一些中国的插曲，如果不提及中国文明和佛教的影响，人们就不能理解日本黄金平安时期的那些园林。但是在日本，外来价值观和学说的影响的胜利并不意味着对本土传统的废弃。通常，神道教对于自然的认识可以在禅宗园林的宁静氛围中得以提升，神道教时期的圣地具有一种特别的佛教含义。相对于其他造园天赋的表达方法，禅宗园林反映了日本人相信美的耕耘是一项非常精深的精神事业。
日本园林的精髓
在西方人的眼中，日本园林都有一种即刻的“景象”，不论它是带有岩石和紧密排列的常青灌木的池塘岛屿园，还是茶园、漫步园，或者带有岩石和斜沙坡的无植物的枯山水禅宗园。自19 世纪晚期以来，这种景象或者风格在欧洲和北美洲各处的园林中被仿效，但是尽管它们各具风骚，但大多数日式园林与真正的日本园林相距甚远。这是因为一座真正日本园林的精神与其外观相反，它不能通过精致的修剪、极少的植物以及沙子、沙堆和石头的趣味布置来进行简单复制。
与西方的园艺师相比，日本的园艺师具有严谨而全面的修剪才能。虽然这使得季节性花卉植物较少，但是日本的常绿灌木和矮小树木的模式修剪，施加了一种更为强烈的控制感。另外一种明显导致日本园林的形象特征在于，尽管日本本土的植物品种十分丰富，但是每座园林只使用相对有限的植物品种。
精确艺术
树木和灌丛通过严格修剪，看上去就如同是模制出来的。它们就是常绿的“石头”、“云朵”和“波流”，它们构筑了景观，并形成了日本园林的常规结构。
在日本，人们并不强调植物的采集或者它的珍稀性。日本的园艺师是艺术家而不是园艺家。每块石头、每株植物的挑选并不在于它们各自的特点，而是对于整个设计的贡献，并且整体感是得到精心维护的。树叶被清扫干净，沙子和石砾进行排列或者用耙子进行梳理，植物的修整和树木的修剪都遵循秩序、控制和限制的要求来进行，这就是该国园艺精髓的关键部分。
在日本以外，现代园林设计考虑了来自历史上不同时期和不同文化的理念、技术和哲学思想，其中包括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但是日本园林的设计仍然保持了自身历史和宗教的精华。与其他任何国家不同，在日本，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极其崇高的，造园也远远不只是一件关于园艺的事情。这种精髓来自于日本最古老的宗教——神道教，同时也受到佛教的传播和实践的影响，这就形成了日本造园的各个方面。由于它们的幽静、简洁和明显的无时间性，日本园林与16、17 世纪欧洲的一些规则园林一样，是由构思而成的。但是日本园林的规则性结构不能以几何对称性的方式来理解。日本园林本质上是非几何化的，没有直线、轴线和行列，它们非常的不对称性来自于如下这些主要成分的苦心经营：石头、水、植物。这些成分各自意味深长，对于它们的理解不仅增加了我们对于日本园林设计的欣赏，而且还加深了我们从总体上对于园林意义的理解。
石与水
日本园林中的石头远比在一般人眼光中的作用要大得多。古老的岩石在日本总是受到尊重：它们在园林中的展现堪比于成年大树在欧洲景观中的作用。传统上，人们最渴望的石头是素石，这是一种由于长年暴露于自然中而获得了岁月光泽的石头。对于京都早期园林而言，石头是从附近的溪流和山坡上收集而来的，但是到17 世纪，大量钱财被用于收集来自老园林或者自然环境中的那些有名的石头上，用于建造后来成为首都江户（现在的东京）的园林的石头，不得不来自于遥远的地方。最后到19 世纪，素石的价格如此之高，以至于政府颁布法令来限制花费在每块石头上的费用。
跟随的路径
通往大德寺禅宗与佛教寺庙的入口，这里包含着两个日本园林的瑰宝：大仙寺的枯山水，以及高桐院的精美槭树。日本园林的入口通道遮掩着它的内部。
虽然单块石头和成组石头都可以被视为雕塑，但是它们的位置经营与大小和形状一样，对于所要达到的效果是十分重要的。日本第一部园林著作是11 世纪的《作庭记》，其中有多达17 条有关石头位置的戒律，最为持久的一条是要求园林中的石头必须摆放得与它们被发现时的方向一致。高大挺拔的石头是鲜活的，是对本地树木形状的回应，而平滑、浑圆的石头则表达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为了形成这些巨石是从地里升起的错觉，大石头多达70% 的部分可能被埋入地下。
精神化的布局
石头的大小、形状、纹理和位置始终都是日本园林设计师关注的前提。这个20 世纪的布局是由重森三玲根
据文字，按照11
世纪的著作《作庭记》来进行的，它使得京都的中世纪寺院东福寺生气盎然。
在湖泊与池塘，形状有如仙鹤或海龟的石头令人想起中国神话中的神仙居住的神秘岛屿（见第322 页），而被称为夜泊石的“船石”则驶向它们。成组的石头可能代表着山脉和悬崖，或者被海浪拍打的巨砾所呈现的日本自然景观。从最初就使用的白色石英卵石或者白沙子，用于标识出在神道教圣殿和皇帝寝宫前面的宗教或者礼仪区域，它们用于禅宗园林中则象征着波浪。由于禅宗园林首要的是一个沉思场所，古代神道教的石头、沙子或石砾雕像由于品质被进一步加强，从而成为沉思的对象。
花之云
这张手工染色的照片拍摄于20 世纪初，展现了上野公园里樱花盛开的春日美景。东京的上野公园现在仍然是
传统的“花见”（赏花）集会景点。从2 月李花开始，然后是3 月桃花以及4 月樱花的赏花季节。
虽然污染和空间拥挤成为当代日本城市的问题，但是丰富的降雨和湿度意味着日本造园的传统对于水是毫不吝啬的。一些园林池塘根据自然水体，或者著名的海岸沿线来形成；有些是云状或葫芦状的，还有一些园林中的池塘的舒缓形状则是从与水和精神的相关汉字书法演变而来。甚至在缺水的情况下，用岩石进行巧妙布置创造出干涸瀑布，也会给人们一种错觉，以为水流刚刚停止，或者正要出现。
花卉与锦叶的节日
日本人以热爱自然著称，因而乡村充满美景也就不足为奇。日本岛拥有覆盖着茂密森林的群山，镶饰着蜿蜒的河流，缭绕着飘渺的云雾，还有由陡峭山崖和沙滩构成的壮丽而蜿蜒的海岸线。李花和樱花的次第盛开，预示着一个悠长而烂漫的春季，而这种花季则成为节日和欢庆的契机。闷热而潮湿的夏季（也就是季风的6 月和7 月）之后，便是秋天，由枫树和连香树之类的落叶树木的金色和深红色的树叶而显得丰富多彩，此时，深色的常青树，通常指日本柳杉，与盛开的山茶和香气扑鼻的木樨花生长在一起。
为了完善园林岩石的形状，植物被修剪成紧凑的圆弧形，以此唤起人们对于山脉、云朵和海浪这些日本自然景观背景的想象，它们弯曲的轮廓意味着持续不断的运动。它们偶尔会被修剪成方形，用于表现精确的轮廓，尽管这种修剪会影响诸如杜鹃这类人们喜爱植物的开放。
除了一些传统树木和灌木的季节性开花，日本园林在冬天和夏天看上去几乎一样，石头和强壮的常绿植物造型构成了框架。大多数受人喜爱的传统植物是土生土长的——松树、李树、樱树、槭木、山茶、杜鹃，以及用于装饰性围栏和棚架的竹子，在次等森林中依然能够找到。但是预示着春天和青春的李树或者日本樱花最初来自中国。在海岸边生长的树形弯曲的黑松体现着滨海景观，而红松则体现着山地森林。松树还象征着长寿和永恒。
松树可以培植成拱形，以体现沧桑的感觉，而专业性的手工修剪能够达到人们想要的效果。为了使厚重多节的日本杏树树干发新枝，也要进行大量的修剪或者削去树梢。作为对比，由于拥有美丽花朵并且在许多诗歌和艺术作品中十分著名，从深山运来的樱树总是可以按照自然形态随意生长。在秋天开花的山茶花则用它们的花瓣铺满路面。日本鸡爪槭，特别是矮小带有精美树叶的鸡爪槭，带来了轻灵的树荫。春天时，它们的树叶是半透明的，秋天时，它们呈现出的一片绯红和深红色的美景，堪比美洲东部秋天的色彩。
最受青睐的常青植物是日本柳杉，在秋天时发出甜美香气的木樨属植物，春天开花的杨桐，还有冬青和竹子。传统的开花树木和灌木包括落叶紫藤、木兰、连香树，在春天喷涌出淡黄色的棣棠。在传统园林设计中只运用少量的草本植物，但是如同在中国一样，用于展示的人工栽培的芍药和菊花种植在花盆中，并且放置于特殊的场所中，以避免日晒和雨淋。秋天树叶（尤其是枫树的叶子）和花瓣（尤其是樱树和山茶的花瓣）有时被留在苔藓或草地上用作装饰。
当日本人选择园林植物时，他们按照借景的原则进行考虑，这是极其重要的。通过在一座园林周边栽植矮小树木、中央种植大型树木的方法，以形成距离上的错觉，园林边界之外的景色也被纳入进来。日本园林史上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建筑。尽管日本冬季气候较为温和，但是夏天闷热潮湿，住房的设计要应付夏天所带来的不适。它们比西方的房屋更加通风、更加开敞，也更具外向性，这使得内外空间更加融合。
神圣的风景
日本人对于自然的尊重可以追溯到神道教时期，当时人们认为，神或者精神存在于山脉、树木、溪流、岩石和海洋之中，它们与亡故祖先的精神共存，并对生者的事务产生重要的影响。
受到钟爱的象征
扇面中的金色菊花代表着秋日的光彩，这是一幅1843—1847 年的浮世绘， 为歌川广重（1797—1858 年）的作品。在日本，秋天是日本国花菊花的季节，它受人喜爱，作为庆典对象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11 世纪浪漫的《源氏物语》提到了盛开的菊花：“它甜蜜的香气温柔地安抚着我们。”
在古代日本，在海边或内陆的一些特别古老的树木以及形状特殊、尺度巨大的石头，会被放置在农庄或渔村附近，作为祈祷和举行神圣仪式的场所。重要的岩石被留在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用绳子围栏围住，但是其他石头则直立放置，或者放在池塘中作为岛屿；天然的池塘被加深、拓宽，使得这些石头如同圣岛一样凸显
天照大神是神道教中最重要的女神，她是太阳女神，是日本皇室的神秘祖先。一个神道教神话讲述了关于天照大神为圣陵寻找基地的故事。她在本州东部海岸的伊势找到了合适的场所，造园之神在其附近开始建造园林，她在其中种植用于食物、药物和染料的植物。甚至在今天，它仍然是日本最神圣的地方。
一个简朴的木构建筑屹立在一个未遭侵蚀的森林之中，那里有在参天大树间蜿蜒而过的沙砾，还能看到群山和远水。在这种神道教的场所里，树木是人与神之间的媒介，古老的树木被称作“注连绳”的精致绳索缠绕着。在日文中，“森”是森林的意思，它也指神灵下凡的场所—— 一个没有建筑的圣地。
我们并不能认为日本神道教中神的圣地在造园史中起着直接作用，这是因为它们从未被认为或被接受为娱乐园林。然而，用白沙或沙砾划出神圣场所的做法来源于神道教的圣地，从6 世纪末开始，人们自古以来对景观和自然形式的欣赏得到了佛教情感的补充和完善。
外景内置
正如这座京都园林所展示的，在日本传统建筑中，内部与外部之间的边界是流动的，几乎用不着墙，移动屏风、竹丛遮护以及滑动移门意味着在闷热的夏天，可以充分利用清凉微风和清爽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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