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气始立 快马加鞭

——写给儿子15岁的成人礼

儿子：

    妈妈终于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算起来，妈妈用书信体的形式来记载我们之间的生活，好像是第一次，先前几年随手记录浪花飞溅的只言片语，“童言如玉”这个栏目是妈妈的博友们比较喜欢的园地，人们说“大人不大，小孩不小是最好的状态”，只是，随着你学业的加重和母亲工作的忙碌，我记录得越来越少。

    几天前一个下午，妈妈去买小煤油灯时，外公打电话给我，有点得意地告诉我，他买到了红酱油——红酱油即便在老家也只有北门市场一家有卖，他就知道，很开心的样子。是的，弟弟，因为我们是潮汕人，因为你从小伙伴那儿听说过这个仪式，非常重视，所以，家里每一位亲人都特别尽心尽力地为你准备。爷爷在中山公园旁边买到了龙箭鱼；外公外婆给你剪来新鲜的龙眼叶、状元竹，说是“饱含日月之精华”；妗妗的母亲专门到人家家里采摘了有花苞的益母草。更有外婆的朋友驾车带我们去往潮州城郊问神择日。那是一个优雅精干有成就的女人，很值得妈妈学习。

    弟弟，所有古老的民俗发展到今天，都只能相对完好地保存在农村或者城市的郊区，城市忙碌紧张的生活时时在蒸发它源自乡土的水汁，或许，你以后会生活在某个城市忙着某个工作，你可能没有时间和心情来完成这样的礼仪。然而，你的母亲，人生第一次如此虔诚庄重、认真细致地完成了一套敬神祭拜的仪式——潮汕人15岁出花园的成人礼。希望你长大以后，一敬神明、二敬天地、三敬长辈。这个宇宙，一直有一套我们看不见的规则在运行，敬畏和感恩是人品德的奠基。忠厚仁义将使你走得更高更远，人生也更安心更幸福。

    昨晚，你洗完十二样花水，穿上新衣服红木屐，我拿出十五年前的日记，慢慢看着往事，给你念了几段。（世间的一切真是有因缘的，这日记本，如果昨天下午不是因为偶然开了某个抽屉，已经被遗忘多少年了。）你无声地笑了，我无声地流泪了。岁月有痕吗？有的，我的孩子，那个出生时只有五斤多的小孩，边蹦边跳边长大了。放几段在这儿吧，看看多么可爱的你：

    【2000年5月15日】

    妈妈的话：这半个月来，弟弟聪明了不少，每天晚上九点多开始，都会和我们聊聊，交流一下思想，无论他说什么，或“依——”或“啊——”或“哟”，我都会很高兴地对她说：“是啊，你这样讲很对。”他也很开心，老是笑。他爸爸说这是在“显摆他两个小酒窝”。

   傻弟弟和他爸爸有一个小游戏，这个游戏是爸爸的虚荣心在戏弄弟弟的傻气。那天晚上十点多，我洗漱完毕进房一看，弟弟趴在他爸爸身上，头一动一动，而把爸爸则很幸福地咪咪地笑着。我问他干嘛，他骄傲地回答“喂奶！”我一惊，只见弟弟涨红了小脸，专心致志地一啜一啜，又有点惊疑地左右张望，他爸爸的背心湿了一片。我大骂他，把弟弟抱开了。喂奶可是我的专利。

    【2000年5月25日】

    妈妈的话：自从你出生以来，妈妈时时惊叹造物的神奇，为什么你孕育时记住长出那只有一点点的小指甲，为什么你的睫毛会这样地生长，为什么你打呵欠要嘟起小嘴，这些都是谁安排的？甚至你眼皮上的细细的毛细血管也日益清晰。你这个时候，不知有没有思维，否则，你怎么会在睡梦中大叫起来？

    外面已经雨过天晴了，尽管五点多，但一切看起来十分明媚。窗外的树木像美酒一样。你的小脚抵着我的大腿，因为没有人跟你玩，稍稍有点不高兴，又气又笑的样子。弟弟，这样的下午你长大以后不会记得，妈妈却为此感到无限的惬意。

    【2000年7月2日】

    爸爸的话：乔今天又有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自己能完全翻转过来成趴虎状，妈妈乐得直叫我过去看，下午又重复了一次。对于自己的这番成就，乔似乎颇为得意，仰起相对于脖子来说显得特别沉重的扁头，哧哧呼呼眉飞色舞。但正如刚学驾驶汽车的人能开上路而不能把车退入车库一样，虎趴的时间一长，支撑不住，哭丧着脸就是没办法翻回去，只好把头趴在床上，然后继续坚持支撑起来，样子甚是狼狈。爸爸希望乔能自己找到解决的方法，最后，妈妈溺爱的权利发挥了作用。

    孩子，你的到来给我们的生命增添了最清澈最实在的欢乐，渐渐地，你成为母亲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你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孩子。你对人有心有意。你能和伙伴们好好相处，能协调大家的关系。

    你对这个世界、对有些问题有着不同于我的认识，我没有把握说我是绝对正确的。然而，我想提醒你的是，人必先优秀，才有能力安排好自己，照顾好别人。人必先简单，才能集中精力把最应该做的事情做好。你的好奇和丰富，从长远的角度可能有作用，但是，如果你不养精蓄锐蹿一步出去，可能就要蹲一段时间。这种半蹲着的感觉，很难受。愿你积蓄坚定如钻、迅猛如电的力量，你是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能做到的！

    今天是正月初五，早上6:03迎来了今年第一个节气：立春。明代王象晋《群芳谱》中说“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孩子，万象更新啊！花公花妈已经为你开蒙开窍，送你出花园啦，我们有幸见证了这个时刻！从此，你必以更加积极向上的形象走上征途。不要观望太多，简单，专注，就能成功！而且，你的外公外婆今天也开始上班了，长辈尚如此，我们怎能懈怠人生？

    如你语文老师所说：“路上春色正好，天上太阳正晴”，孩子，感恩成长路上一切关怀和帮助你的长辈和朋友，让自己强大起来，以后有能力回馈和传承出去。快马加鞭，扬蹄奋进吧！

    能做母子是天地间万分珍贵的缘分，谢谢你，儿子。

                                                                                 你的妈妈

                                                                            2014年2月4日午后

                        那个夏日傍晚

                        你酣睡着

                        我拿起你的小手小脚

                        郑重画下轮廓

                        那是神赐的线条

                        这个午后

                        你说，你可以写：致儿子已经逝去的童年

                        我说，不，你的童年，永远住在妈妈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