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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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朝花夕拾 |
时光走到此时已是一年的尽头。
今天早上起来,似乎有千万军马急冲冲提着扫把东拂西扫将残余的暖意和湿气清得一干二净。
天地渐次清明,萧肃了下来。
我在二楼的走廊,紧紧衣领,然后把手插在衣兜里,走一趟。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期末考试,走廊的两三张课桌不够放书包,于是,墙边也密密地靠了一层。
风在廊道里游着,天有点灰,教室里很静。考过这一场,他们就可以开心过年了。当他们神色凝重埋头苦写时,看起来真可爱。
高三的学生,还在上课,每天还到六点几,才踏着夜色回家。
早上老师们凑在一起看上周末质检的成绩排名。
刚毕业不久的老师笑着问我:“这样的情况,用不用挨骂?”
我说:“挨骂也没办法啊,好在快过年了——但愿正常之后,能超常吧。”
老师们真认真,下个学期初的工作,已经准备好了。真心佩服那几位常年蹲在高三的老师,热情如花火,却好像不曾真的陨灭。
儿子考完试之后,完完整整睡了三个午。昨天下午起床时,已是近六点,睡眼惺忪地趴在我肩上,脸颊有温暖的茸毛。这孩子,自夏天开始喝北芪、田七水,已经长得比我高了。
我正站在电视机前听一首叫《一起摇摆》的歌,电视上正播着哈工大考试作弊事件,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他也听到了。于是,我俩在客厅里轻轻摇摆、轻轻摇摆。像这样的亲昵,自他稍稍有点长大,已经很久没有了。
小时候,我们有时玩一个小把戏,我的左眼对着他的右眼看一阵子,世界只剩彼此的内心。他黑亮的眼睛里,有无上的单纯。如今,他会打断母亲仅仅来自侧面的痴迷,粗声喝道:“看够了没有!”再就是“不要揩我的油啊~”,这时,他的母亲嘻嘻地问:“你有油可以揩么?在哪里?”却不再挠他痒痒——因为必将惹来一句“幼稚!”这个貌似不幼稚的孩子已经能换光管,帮忙爷爷修水龙头了。
小林老师开始学写旧体诗。
我从不知道她瘦弱的身躯竟有如此大的热情和精力来讴歌生活。几乎每一事每一物,都可入诗。她还真的开始看韵律了。
对于古典诗词,我只能承认自己的浅薄和笨拙。字字珠玑的精致和典雅,对我难如登天;磨脑子的精雕细琢,也非我所能;教了一个多月的古代诗词阅读鉴赏,更让我对这玩意鞠躬退让。有些东西,也可能因为敬畏,而不知不觉保持着仰望的距离。
所以,年轻的好奇和热情,鼓舞人呐。
周末看电视时,看到这么一句歌词:“我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多少爱情,多少美好时光,不是这样的。想起去年此时,我独自在异地古城的小广场上,遥望广场一角阁楼上流浪歌手的演唱,“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她曾经来过。”那个时候是傍晚,广场上活动着买卖的、打球的、奔跑的人们,生活非常自然怡乐,而我,泪如雨下。
一年了,我还是不懂,是不是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告诉这个世界“我曾经来过”?
而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那过去了的一切,又是否真的来过?
他们说,这个世界,只是佛休憩时的一个梦。
当生命里的很多东西,渐次沉降着地,日子便变得不咸不淡、不温不火,这时,你会走路去上班、走路去市场——
会在桥头的暖阳里,好好看阿伯把茅根一段一段地裁好,然后故意搭话问他,包心菜是否早上割的。阿伯有点骄傲地笑了:“起床后才割的。”
你想象一下微光里的田地和菜叶上的露水,抬头见洋紫荆妖娆妩媚,也不觉笑了。
真好。不偷流年换浮生,浮生就在每天买来的这把青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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