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来，保持优雅——”艳微笑着说，“头不要动，要直，注意颈部和肩耸连接的这个部分。脚尖很用力，但表情要轻松。”她做了一个嘴角上扬的手势。

我不觉笑了，所谓“优雅”，就是在很用力很难受很累的时候，脸上仍保持轻松，绽放微笑？

想起杨澜在她的文章《作为女人，你必须精致》中提到她在事业的低谷期窝曾在某处找工作，房东太太对她这个房客提出诸多生活细节方面的要求，后来她披大衣着睡裤头发散乱在咖啡店邂逅一位非常优雅的老年女士，这位女士给她留下便笺，上面写着“作为女人，你必须精致。这是女人的尊严。”这位老太太是某化妆品牌销售女皇，杨澜后来进入这家公司工作。在这里，“精致”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指“优雅”。

再潦倒，再失意，也安然微笑平静凝望就像浓荫深处闲潭飞絮了无痕，秋光明媚一行白鹭过青天。再伤悲，再绝望，也得收拾好自己穿上高跟鞋涂好口红稳稳当当穿过这座城市，好像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你与这世界已经和解，无执无怨。

朋友说，有些人是天生讲究，十分优雅，就算饿着肚子，也要涂着口红穿得得体。我想应该是的，一个人先要有优雅的念头才会有优雅的举动，像我这种人前一分钟把布鞋当拖鞋穿，后一分钟踏进健身房的木地板不可能一下子就优雅起来，尤其还坐着地板上喘气喝水看别人翩翩起舞，窃喜老师没有叫我。

优雅的人应该不怕累，不会乱，能忍心气、定心神。这种强迫，有个正能量的说法叫做“修养”。据说，一般男人不会拒绝有修养的女人的求助。

在人与人的交往里，有些人走不到一起，并不是因为对方不好，而是担心自己不够好，无法一直装得很完美、完全符合对方的要求，怕一个真实的自己不能为对方所接受，为了不损坏那份美好，宁可不追求。

所以，那个、那些能让你卸下所有的伪装，接受你的脆弱、迷惘、狂乱和绝望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同理，当一个人愿意向你袒露他的不堪负荷时，你得尽力镇静地双手托住捧起。

毕竟，你自己的一些东西，其实自己都未必能接受。

2.

上文提到艳说“注意颈部和肩耸连接的这个部分”，我在健身房混这段时间，最深刻的体会是：想要让身体柔软、动作优美，得运用意识把身体划分成更小的区域，并且时刻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比如手臂和手掌之间，有腕部，那些水波纹的动作全在它；比如腰部和臀部之间，有胯部，能不能让它存在，关系到扭动的幅度的大小；比如颈部和肩耸的连接处，保持笔直，能让脖子看起来优雅。香奈儿说：“所有能让脖子看起来细长的东西都是美好的。”

这是一个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伪学舞者的小感想。每次隔一段时间没有去之后，有些动作总是无法做。去年，我总纵容自己，差不多就行了，别累了自己。后来，有一次读张德芬，她谈到练习瑜伽时如何克服身体的障碍。其实是先克服心理的障碍，当身体在哪里停住了，下不去时，可以平静地问自己：“是什么阻碍了你吗？能不能再往前一点点？”每次，当你柔和地和自己的身体商量时，往往就更进一点了。

世间事，哪一件不是这样的？千难万难时，问一下自己障碍在哪里，真的是障碍吗，往往会发现还有侧身呼吸的余地，某些东西并不没有你想象的大。

我希望自己不是在江南连月的阴雨里感受到身体的存在的，当我舞蹈和瑜伽时，会不禁感恩身体的完整以及想来就来的健康。尽管有人说瑜伽是另一场自恋的开始，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运动是好好地和自己做朋友——一如有另一个“我”陪着玩，陪着舞，在音符流动的缝隙里，聆听你最真实的心声。

一行禅师说“维持我们之间的爱的最好的方式是成为真正的自己，好好地成长，建立起深沉的自尊。如果你对自己很满意，你就是鼓励了我们大家，包括她和我。至今她依然已某种方式存在于我的生命里。请沉浸到你自己的生命之河中去，看看那些已注入其中、滋养和支持着你的支流。”

在这样无休无止的雨季，舞成一棵柳，坐成一个湖吧。接住，把那雨水溪水河水都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