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初七，临近重阳，于是利用国庆假期，登高望远。虽有双台风在南海徘徊的报道，仍果断上山。下山路上，一朋友说，自20岁出来工作时就向往这座神秘的大山，今日终于达成；一潮州媳妇说，在此地出入多年，从未登山，今日心满意足。不枉此行了啊！

凤凰山，主峰凤鸟髻，海拔1497.8米，是粤东第一高峰。以峭拔雄伟的山色，绚烂多彩的畲寨风情和奇香卓绝的凤凰茶著名。我们在山上逗留的时间不长，因而不探人文，只赏风景。

一午、一夜、一朝，山上天气风云变幻，冰火两重天，才知，能观望到何等风景，全是造物的恩赐。他爱怎样便怎样，我们，蝼蚁般在山间林中穿行的人们，高度不及一棵树，广度不及一个池，速度不及一只山猪，所能做的，就是安然悦然享受当下。

风  声

下午三点多，我们十人抵达凤凰镇车站。里面坐满了等车的旅客，这个时间，多是在山上过夜的。山上的旅馆很少，那么一两个山头，这么多人，怎么过夜？

工作人员说，四点半左右才有车，叫我们先到镇内逛逛。一队人马去品尝当地有名的浮豆干，然后到凤溪水库观光。虽是初秋，蓄水不高，但清澈如玉。大坝上，风，开始猛了。

我们是最后一批上山的，天色渐渐暗了，风呼呼地刮着，夹着雨点，很冷。山路蜿蜒陡峭，好几处大拐角，小孩们很兴奋，指着渐细的景物大呼小叫。近山顶的一带，都是芒草，随风狂乱俯仰。苍黄的天色，灰暗的群山，飘飞的细雨，似乎来到了呼啸山庄。旅馆凹在山的一角，我搂住儿子，踉踉跄跄地走到那里。

晚饭，喝凤凰米酒取暖，一瓶一斤15元，均分。完了，只我脸若火烧。饭后，一众游客和业主坐在楼下客厅喝凤凰茶K歌，我们唱《我用所有报答爱》，煮饭的阿姐和她老公唱“希望你啊希望你，希望你把我忘记，慢慢地，慢慢地……”我们和他们的小孙女拼命鼓掌。比较纠结的是开摩托的兄弟，想下山去看歌舞演出，又不大愿离开。他将六七件薄薄厚厚的衣服全部穿上，又掏出一个辣椒大嚼，灌了几杯热水，仍坐着。自称裸体演出，20元看一个半钟头。磨蹭到八点多才下去，不知能否看上。店主自被我们封为“山大王”，也不心疼他那众多价目不等的茶叶，任由我们自泡自饮，他上楼去了。

关于“山大王”的人生，我们探讨过。当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大摞的一百块放在地板上，找不到一张小票可以给我时；当他乐滋滋地谈论他的旅店和茶园时，我们羡慕死了。然而，他这一辈子不愁穿不愁喝守着这座山这幢楼，是不是就很有意思呢？一朋友说，可能赚少一点，在城市里打滚精彩些。一朋友说，他也可以时不时到城里去消费啊。我不知道，只晓得城市的快乐，一旦喝上了，这里的一切可能就成为成本了，如果一直适口，就还好。

而后，打牌，朋友相帮，居然小赢。又听了半夜的风声，感觉风魔也喝醉了，在自己的领地上随意游走逡巡，大口大口地呼气，我尾随它，游荡在山水之间。偶尔还听到说话嬉笑的声音，那些小年轻肯定是不用睡觉的。

星  空

四点四十五分，小孩们在门口惊叫：“星星！星星！”出门一看，满天星斗！下午一天的铅云全被扫光了！想必风大爷临时起了成全游客的善念，一口气把乌云不知赶哪里去了。

星星，在深邃幽蓝的天穹里，神秘地眨着。真的，它们如同一只只调皮的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

居然能看出远近来，居然完整清晰地看到星座，居然能看到他们有一些如云雾般聚集在一起。这样的星空，唯在山间，才有眼福。

真的好空灵啊！

我们在满天星光下出发了，去看日出。

霞  光

星星在五点十五分开始消失了，不知因为云雾，还是因为云雾后的太阳。

东方的天际，云层很厚，渐渐出现一线很长很长的白光，分割了天穹，我们守着，盼望着太阳能掰开云被，露出脸来。这一条缝隙的后面，俨然有个辉煌的舞台，灯火通明，华灯高照，黄褐、橙红、艳红……不断地升级——就是迟迟不肯开幕。有一刻，我们似乎看到了太阳的张望，但是，显然，这样的观众排场仍不值他出场，他又退回去了。山间云雾飘散，山脚的河流和村庄时隐时现。住在这里，福地啊。

据说，凤凰山看日出，十有九次是看不到的。想起92年，与小学同学在这个山头，旭日东升，云蒸霞蔚的情景，不觉已经近20年过去了，天上的太阳、山间的云雾、山顶的芒草，什么是改变的？什么是不变？而那些同学，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他们了。

六点多，我们到山上的几个景点看了看。草还没有变黄，昨夜的雨，湿了树林和石径，水珠缀在叶子上轻轻地摇着。风停了，天蓝了，太阳耍了点小把戏之后，乐呵呵地笑着。一路上，小野菊甜甜的，邻家小妹一般。在初秋的高大锐利的芒草和古朴的茶树丛里，那样的娇小柔弱，那样的清新可人。山顶处鸟瞰，满眼蓝绿，云雾缭绕。

凤凰茶作为一种高山茶叶，是以种类和海拔论价的。它在其他地方并不有名，主要原因是它的生产基本仍停留在农家自产状态，且绝大部分的潮州人只爱喝凤凰茶，所以只能自产自销，极少流出外地。这么多年，没想过要产业化，没想过要像什么人参茶普洱茶大红袍那样的炒作。这个奇怪而可爱的族群。好的凤凰茶，香气清远，十分耐得冲泡，价钱不菲。

回旅馆吃完早餐后，这帮原本贪玩的小孩，都困了，居然不想去其他景点了。打道回家补觉。

蒋勋说，旅游是一次次的出走。期待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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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