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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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朝花夕拾 |
千里光
我的高中时代是在市里一所有点名气的学校渡过的。这所学校面朝西湖,背靠葫芦山,楼房管舍规划有致,一层层整整齐齐地码在葫芦山腰。
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是拼着命读书的。他们把青春捏成一把血汗朝着大学狂奔。甚至早晨中午黄昏,这些见不着老师的时间里,能够看到的也都是低垂的智慧的头颅——而且,耳边还回响着老师冷酷的话“你要记得,你们一起坐着的四个人,你要踢掉其中的三人,你才可能上大学!”所以,即使学校食堂的前面有个通过西湖公园的没人管理的小门,还是没有人溜号去玩,最多是几个内宿生坐在门边的条凳上端着小盆边吃边扫上几眼以调节紧张的精神。那一行如云似霞的羊蹄甲,就这样被我们辜负了几年。
在众多的好学生里,也有三几个是不大在线的。比如我,高一时,常常望着远处的湖水发呆,特别是小木块开始在斜坡上滑落,滑轮开始东拉西扯时,我更狂晕。这个格物致知后来又被证明没有实用价值的科目,让我倍感自卑。
和我同样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女生中,有一个叫做慕香的。
慕香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她来这所学校,是打定主意来玩的。因为她爱来就爱,不爱来时就生病,大大小小的病停停歇歇,过了一年,高二时就走了。
虽然这样,她给这所学校的众多男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因为,在80年代,她就穿着红白条纹的短装和萝卜裤,一头短发天天让海飞丝吹得丝丝飞扬。她冒着雨去取信,她狂爱陈汝佳,她慢悠悠笑嘻嘻在体育老师的叫喊声中走过了50米的跑道,她和男生们到教导处去偷试卷被抓住了……有一次课间操,一大群男生站在山腰对着山麓图书馆阶梯上的慕香大喊“慕香——慕我!”场面甚是壮观,那是青春的骄傲。
这些大逆不道的举措,让循规蹈矩的我们暗暗快意。
她的文章写得很好,很率性、很有情调。当年我们语文师至今让我感恩戴德的唯一功德就是让我们自由写作——爱写什么就写什么,而且自由组合、互相批改。我和慕都写得好,很多同学知道。但是,这些在当时是很没有意义的。
有时,抑郁得很,我们会踏着夕阳去爬山。记得那时是秋天,葫芦山上郁郁绿绿的树林里,游移着金黄的光束。漫山遍野,金黄色的千里光像点点金光漂浮在绿叶间,尤其是余辉下的那一些,仿佛是造物者的神秘心语。那时的风中,还有悠悠的类似菊花的香气。我们常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都没有说话。这忧郁的青春、无奈的青春,让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我们都在想着怎么能赶快走出生命的雨季,但是,都没有答案。
高二时,她的父母把她调到近家的学校去读。她闹得更厉害了,那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知害死了几公里的植物——有时那对小情人会走上几公里送来送去。后来,她认识了一些文学社团,有活动时也叫上我。再后来,又是恋爱。恋爱是贯穿她人生的华丽的线索。她很喜欢亦舒的《她比烟花寂寞》,却不知,她自己像烟花一般绚丽、热烈。
社团的活动,我只去过一次,就没去了,高二时,我开始稳定下来,准备考大学。那年我们全校败北,像我这样的学生居然考到了全班第六名。对那些高材生,我心怀惭愧。而后,我成为一名教师,大部分时间致力于把学生培养成会考试的人。
很多年没有见到慕香了。在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们本约好要见上一面,但是,事实上,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认定我们是不会再见的。
生命的路途上中,有些人,相视而过,之后,是不需要见面的。但是,你偶尔会想起她,在某一个拐弯的路口,在某一个下雨的清晨……而所有的记忆,也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的。
不知现今的葫芦山上,还有没有那些千里摇曳金光点点的小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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