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最让我儿子激动的事情是去外婆家，因为在外婆家，母亲的要求天高皇帝远，母亲的数落怎么都溅不到身上。今天，他有点激动，明天可以去外婆家了，他悄悄对我说“妈妈，你明天可以回家了。”我听了一愣，回家？我笑着对他说“那已经不是妈妈的家了，妈妈的家在这里。”他眨着大眼睛，问“为什么呢？你妈妈不是在哪儿吗？”哦，原来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这个话题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渴望回家的心情。刚出来工作时，家离工作的城市40多公里，不是很远，但乘车非常不便，三转四转的，有时在半路还会被“卖猪仔”，而且乘的是私营的中巴，常抢客。我寄居在学校，宿舍窄，朝西，没有置办像样炉具，所以周末我经常往家里跑。

有一年的中秋节是星期五，等学生回家后，我才出来乘车。赶着回家的人很多，挤上中巴时，夜色已上，一轮圆月低低地挂在天边，望过去是那样的忧伤。模糊的面孔、浑浊的空气、白而圆的月亮、萨克斯管演奏的《回家》就这样定格在我青春的记忆里。出来工作几年后，母亲有时还会忧心忡忡地说不如回家工作算了，这时父亲斥道“慈母多败儿！”

后来，97年，香港回归。学校要求出版手抄报纪念。我让学生直接把“回家”作为题目。学生跟我商量：回家不是名词性短语，可能不大适合当题目。我说“不会啊，清楚、直接、迫切、有感情。比回归好。”结果，听说有人评价，题目很醒目，只有我才会直接用这个词。窃喜。

岁月流逝，慢慢地咀嚼、揣摩“梦里不知身是客，认作他乡是故乡。”当我们将他乡认作故乡时，家其实很大程度上等同于藏身的处所，精神是无处不可栖息的。这也许是人走向成熟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