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5.30.泰州日报:麦子的味道
(2025-05-30 10:47:56)麦子的味道
待到“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的五月,那一片清香的麦子的味道,就在我故乡的舍上,那满眼金黄的原野上快乐地弥散。
而这些成熟了丰收了的麦子的味道,只有农人,包括他们的后代,才能美美地感受,那种带着满满的喜悦的清香的味道。
还记得,少小时候读过的浩然笔下的《艳阳天》,“开镰——收割”“收割——开镰”的情景,那一垄垄麦田一棵棵麦子的清香,也就流淌在“东山坞”的老老小小的农人,因为丰收而欢乐地流淌着的汗水里了。
而在苏中里下河平原,我的那个叫做丰乐舍的故乡,我的一个个可亲可爱的乡亲,又何尝不是这样,于“五黄六月麦场头”,一边呼吸着麦子的淡淡的清香,一边挥汗如雨地收割这满眼的金黄。
麦子割好了,一担一担地,运到坦荡如砥的打谷场上,然后,趁着夜间的功夫,男女老少一起上——脱粒。
如果说割麦,脱麦,是大人们的事儿,而拾麦,便是上小学的孩子,于放忙假的时候,必修的另一门功课了。
早晨,收割好了小麦的一望无垠的田畴上,走过来一个个戴着条红领巾的孩子,挎着个小竹篮,或是拿着个小篾箩,在还不算火热的初升的朝阳下,拾着一个个遗落的麦穗。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新鲜,那些孩子,每当拾起一个个麦穗,总喜欢放到鼻子下面,嗅一嗅,闻一闻,宽厚的土地上奉献出的那一种金黄色的淡淡的清香。
拾麦穗的孩子还没离开田头,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又赶着一趟毛茸茸的小鸭,“嘎嘎”地过来了,快活地搜寻着那空白的麦地上遗落的麦穗和麦粒儿。
麦子收好了,离舍上一里路的张官庄,也就“有了小麦开磨坊”了。
小时候,出入这磨坊,总会看到,一头头毛驴,给罩上眼罩,拉着沉重的石磨,在原地不住地转着圈儿,磨着面粉;此刻,石磨是圆心,毛驴和石磨的距离是半径,而毛驴,一圈一圈,总也走不出它脚下的那个圆圈,看到这,我儿时的心里,总会生起几多同情,几多怜悯。
随着洁白的面粉,从硕大的石磨的四围匀匀地洒下,一种浓郁的天然的麦香,也就溢满了整个儿的磨坊了。
而用面粉,在搅面机上搅下,再在一副副架子上挂着的一挂挂面条,又好像带一丝丝的甜味儿。
此刻,我那舍上的孩子,总会挽着个装着小麦的淘箩子,到这庄上的磨坊里换面,这“面”,是专指那一挂挂的面条的。
面条换回来,让妈妈在竹匾里晒干,那是招待亲友时上好的美食。
我那舍上,一般人家,都有小小的石磨,磨个玉米糁儿、小麦面粉什么的,没大问题,于是,也就有了乡亲们戏称为“癞蛤蟆爬午槛”的面疙瘩香喷喷的味道了。
更有“油渍饼”,不是摊饼,而是涨饼。
晚上,先把“饼酵子”泡在碗里,然后,和着面粉,放上细许的“糖精”,用清水调好在头盆,大概半盆的样子吧,到了清早,就涨满一头盆了;在烧热了的铁锅里,倒上香油,再把涨好的厚厚的面,从头盆舀在油锅里,正面反面,滋滋地烙着……
涨“油渍饼”,全靠一个“油”字,一张张的饼,正面反面,全是油晃晃的,咬上一口,香香的,脆脆的;用两手掰开,里面馒头一样的白,透着些小孔儿,吃在嘴里,松松软软的,还带着丝甜味儿。
记得,我的老祖母,也是涨“油渍饼”,给门前的水稻“加苗”的。
把烙好的“油渍饼”,盛入盘子,放在水稻田头的一张小桌上,再燃起一炷香,祈求风,祈求雨,祈求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我这里写的,还是小麦的味道。
在我舍上的土地上,也曾生长过元麦和大麦;用将熟未熟的元麦,先炒后磨,做成“麦仁仁儿”,用颗大粒饱的大麦,一作一作的,酿成“大麦烧”,那又是另一种香甜,别一样的香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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