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源宁形容吴宓先生的长相时说,他脑袋像炸弹,脖子比常人长出一半,身体像钢棍,还有说他的脸上七褶八皱,颧骨高高突起,双腮深深陷入,两眼盯着你,跟烧红了的小煤块一样。形容他的为人做事说他守时,像一座钟,勤勤肯肯做事,像苦力,别的教授讲课引经据典都是照书念,他却是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形容他的年龄时说他多大都可以,只要不超过一百,不小于三十。他信奉孔子,是一枚不折不扣的也门学者。他钦佩歌德,却远远达不到歌德所说的“不忙也不闲”的境界。作为编辑,他对胡适博士所反对的一律拥护,中国的青年作家,的确都下决心抓住西方文学的皮毛,而对它的实际却不闻不问,他却相反,办《大公报》文学版,努力使中国文学界关心西方文学的实际,而不是它的皮毛。吴先生承认自己是热心的人道主义者、古典主义者,温源宁却说先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因为先生的真挚、表里如一,谁都能看出来,除了他自己不知道。温源宁说,总想到他十分痛苦的微笑和清华园里他那十分整齐、空空落落的几个房间。
温源宁,英国剑桥大学王家学院的法学硕士,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先后任北大西语系、清华西洋文学系教授,在三十年代学者从政浪潮中,出任立法委员、驻港办事处主任、驻希腊大使等……
吴宓,美国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的学士、硕士,清华大学国学院的创办人之一,我们熟知的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就是他网罗到清华园的。这个孔门学者,不论别的,仅仅孔门二字,他的遭遇人们也可以想象……
我眼里的吴宓先生,大学时,只知道的他是《学衡》派的代表人物,反对新文化运动,是守旧的,怎么反,因为当时也没有想到读读《学衡》这本刊物,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他与陈寅恪从哈佛起,有终身友谊,在文革期间还相约从西南到广东探望盲目殡足的老友,且约定自带粮票,两位现在被称为国学大师级的人物境况,闭上眼都能想像得出。一次在地坛书市中见到三联版的《吴宓日记》有十几册,想买,又怕拿不动,故放弃,现在手头只有下载的电子版的十册,偶尔读他人书时见有提起,就查一下,巫宁坤的书里就曾多次提到先生,还有余光中先生为巫宁坤的书写书评时,也不止一次提到并引用吴宓先生的日记,吴先生与女儿吴学昭(萧光)有多重误解、不解,后来革命派造反派的吴学昭却写了一本书《吴宓与陈寅恪》,不解风情的老太太,对父亲又了解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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