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                          （超度）                    （孝子）

                       ===== 锔碗丁案 =====

     【第十六章】    衙门府众人想法，惩恶扬善

                    锔碗丁自作自受，大街出丑

             俗诗曰：当年耀武扬威，如今法网恢恢，一报还了一报，别叫自己吃亏！

  上回书说道，丁全子替父受刑，实在招架不住说出元宝藏在水井之中。刁氏又拒不承认当初打死看店老儿一案，师爷小声对蔡大人说道：“对呀！他夫妻偷盗元宝本无人知晓，这看店老儿被人打死更是无人看见，他夫妻一口咬定不知此事，无凭无据又该如何？如果屈打成招，那真正凶犯岂不乐哉！如此说来，打死看店老儿一案不可过急，只能慢慢审问，待到水到渠成，自然就有办法！”

  师爷带人去丁家水井打捞元宝，带回衙门。当晚，师爷邀来当铺马三爷与银楼掌柜同了蔡大人在后堂灯下一一查看元宝暗记，理所当然，元宝个个暗记梅花显现！当铺所失之元宝如今大见天日！

  大家正在高兴，忽然家人来报：门外有人求见！蔡大人心疑，叫家人把来人引进。进来一看，原来是伊浩然带义兄义嫂前来拜见，大家见礼过后分头坐下。

  家人献茶，蔡大人道：“天已这晚，伊先生难道有事要说？”伊浩然道：“我三人来得鲁莽，天已这晚多有打搅！”大人说：“先生客气，不妨事，但讲无妨！”浩然眼看一旁义兄王善福，善福会意，站起说道：“回大人恩典！我老夫妻知道大人审案劳苦不便打扰，但小老我心内一事，说与大人求大人示意”大人又说：“但讲无妨。”善福这才说到正题：“小女命薄，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死的委屈！如今丁家已然收监，家中无人看管，小女的尸身却仍停在丁家西屋，天寒地冻小女身后不得安息！这几天来，我夫妻就怕女儿身体鼠啃虫咬，猫抓狗跳！如此说来，怎生是好？只求大人先命丁家发送女儿后事，人死灯灭，入土为安！我老夫妻也好安心回家苦度残生！”说完，夫妻二人失声痛哭！浩然一旁低头做叹！

  蔡大人听罢觉得有理。这几天只顾审案，丁家王玲儿停尸还未办理，可丁家人都在收监受审，王玲儿正因丁家虐待而死，怎样教训丁家凌虐儿媳严处惩罚？如何警示旁人杀鸡观猴？王玲儿一案怎样收场？正好多人在此，大家一同商议，想一个万全其策的好办法。

  七嘴八舌，怎说都有。有说丁家各打一百竹板；有说丁家罚银若干；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怎样出气解恨警示两厢旁人的节点。大家你看我来我看你，善福摇头又叹气！

  静默会子，银楼掌柜打掌说道：“我倒想起一法，即可羞辱丁家持强凌弱，又可警示世社正经做人，还可替王老先生夫妻解恨出气，花费同样多的银子，一举多得岂不妙哉！”大家催掌柜快说。

  掌柜道：“京城古来风俗，家中逝去老人长辈，院中装棺入殓，三天之内摆灵供奉，大门敞开，儿孙之辈披麻戴孝依次守棺哭灵，亲人友朋棺前吊唁辞别，俗称曰‘送三’是也！三天以后‘启棺出殡’，棺木临出家门，逝者的长子要‘抱罐摔盆’，长孙要‘打幡引魂’，走去祖坟，一路上哭丧悲苦，烧货纸马，撒钱打豆，一班和尚口念真经，吹曲超度。到了墓地，长儿长孙首掘第一锨土，最后培埋整理坟头。之所以叙述这些，我的意思是王玲儿小媳嫩妇，初刚过门无有一男半女子孙后代，‘送三’之时哪个守棺哭灵？‘出殡’之时谁人打幡？哪个抱罐？依我看来，不如让公公丁少玉充当长子抱罐摔盆！让婆婆刁氏权当长孙引幡招魂！再让丈夫丁全子当作孝子披麻戴孝！还让两个小姑丫头子扶棺辞哭送灵！到了墓地就让丁氏一家挖坑掘墓，培土造坟，再磕头‘辞坟’。这样一来，大街游示走过，即可大大羞辱教训丁氏一家的气焰！王玲儿又有了体面的安葬！更可安慰王家老夫妻的思女之心！大人想我的主意如何？”

  其实，掌柜还没说完，大家已然听懂意思，大大赞赏！马三爷更是手指掌柜笑着揶揄道：“你这个损人精倒会出这些刁钻古怪的主意！”大家哈哈一笑！

  蔡大人听完掌柜的话，对师爷说：“我看，就这么办！大大羞辱丁家一番，看以后还有那哪家恶婆敢虐待儿媳！”。师爷这时也问伊浩然：“伊先生看是否可行？”伊浩然站起道：“可行！如此甚好！方解我心头恶气！”说完，看看天色不早，大家互道行礼，分头回家去了。这里蔡大人与绍兴师爷又谈论一会子明天再

次开审，传知丁家三人‘送三出殡’的事宜。

  二天，衙门升堂，带来三人犯。跪好以后，蔡大人正襟危坐，对三人说起王玲儿丧事安排。话语刚落，丁少玉与刁氏齐声喊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乃翁姑公婆，哪有为儿媳抱罐打幡之礼！如此一来岂不颠倒上下礼数，人伦有悖！”蔡大人嘿嘿一笑：“你还懂得上下礼数？你还知晓人伦有悖？我来问你，把儿媳虐待致死，是哪家的礼数？又是哪家的人伦？此事已然定夺，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办丧事的银子还要你自家拿出！待王玲儿丧事办完我再来问你越货杀人的大事！下去！”衙役过来笑着嘲讽道：“恭喜！这一回你一家就当了儿媳的三孙子了！回牢歇息吧！”这三人没法，哭哭啼啼被押回牢。

  师爷喊来衙役班头，吩咐办理一切丧事。班头交结甚广，不费吹灰一切办好。

  改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老天做眼，风水看过，实乃黄道吉日。因丁家全家监内收审，王玲儿办丧接三从简，当天出殡。

  这时，满街的邻居与街坊才知晓原来丁家当年偷盗当铺发家，还虐待儿媳致死。那些婆婆妈妈撇嘴说道：“我说当年仙佛送银有些蹊跷，我家穷得耗子都脱了毛，仙佛怎不送银？却原来偷盗所得，罪过！啧啧！”另一个说：“我看那儿媳低眉顺眼，是个好媳！刚刚四月时间就被虐死，可想丁家何等厉害，阿弥陀佛！”大家都觉今天儿媳发丧定有好戏，门口满街站满众人，争抢要看一个大大的奇闻热闹！

  丁家院内搭起天棚，衙役押赶丁家五口人回家来操演发丧。刁氏与两个丫头子撅着嘴为王玲儿尸身换上彩云霞披，戴起珠玉凤冠。衙役一旁督办大喊：“快哭！不哭就打！”这三人才咧咧嚎哭了起来！衙役又喊：“念！不念就打！”三人嘴里又嘟嘟囔囔哭诉：“我的亲娘！我的祖奶！我打你实不该！如今落得枷锁戴，是我做的事太歪！我不该对你打又骂，我不该让你饿心怀，我不该让你寒冬冷，我不该让你水缸栽！如今哪有后悔药儿买，悔得我肠子青了肝儿摘！我为你穿衣凤冠戴，亲娘娘！祖奶奶！我为你烧香磕头拜！呜呜哇哇嗨！”哭完，衙役又叫来丁少玉丁全子一家五口为玲儿棺内铺满铜钱黄垫装棺入殓。

  棺木摆好，丁家五口白衣素裹，身不由己，如今也只得抛却脸面，戴孝跪在棺前磕头哭拜！王善福与陈氏坐在一旁，看在眼里，心内疼痛，肝肠寸断！善福只抹眼泪，陈氏则大哭女儿：“玲儿呀！你在哪！才过四个月，你就不见爹和妈！都是我不好老眼又昏花，实不该把你嫁入这一家！叫你受了混打还混骂！你心里有苦自己又咽下，为娘我不能替你地狱下！你这一去，摘去了为娘的五杂！爹妈年老叫我以后又靠哪？风前烛霜在瓦，只怕不久我也随你去了阎殿屋檐下！”

  时间不早，杠头安排启棺出殡。好架势！满顶满杠，一共八八六十四大杠！棺罩绣满祥云仙鹤！棺前五福捧寿！队前执事罗伞旗牌，幡旗涌动，纸人车马，楼亭殿阁！队后僧人口念真经，默默哼哼，云锣法鼓，木鱼铜罄！大妞二妞一边一个扶棺前行，善福陈氏与伊浩然坐车随后哭送女儿。来到了朝阳门外大街，看客人山人海你挨我挤！店铺关门，市场收摊！路中间白皑皑哭咧咧一队出殡人群，

                                    道两旁黑压压闹嚷嚷两片围观看客。

  衙役们轰赶刁氏全身白服前面手举招幡引魂。丁全子披麻戴孝天空撒钱。丁少玉孝衣孝袍队前怀抱大号绿瓷瓦盆，当众摔地，只听“啪！”一声大响，衙役随后鞭子抽来：“大哭！”不由得三人不哭！

  看客大大疑惑，有的说：“这家一定死了老祖宗，孝子贤孙都这大年纪，难得！”有的道：“家里死人出殡为何还有官府衙役轰赶？奇怪！”旁边知道底细的大声说道：“哪里哪里！这是公婆丈夫为屈死的媳妇送葬！官府判案，公公摔盆婆婆打幡，这一家人全颠倒成了媳妇的儿孙之辈！天大的奇闻笑话！活该活现！”看客们哄然大笑！有的说有的骂！直把丁氏一家羞臊得无地自容！

  往东行走，出殡队伍一路昭然全街，彰表人论！嬉笑怒骂，喊嚷道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刚才还晴空万里，这时天空顿时阴沉，呼呼刮起微微北风！真真感天动地是也！

  衙役们轰赶丁氏一家一路不许停歇，哭丧不止！如刚一止声，衙役们棍棒便上去敲打脚踝，只打得这三人如同跳猴一般窜来蹦去！

  发丧队伍正慢慢行走，猛然，人群中挤出一条大汉，年轻精壮，膀大腰粗，身背包裹，短衣打扮，粉白白一张面皮五官清秀，黑油油一条大辫垂在脑后！看年纪就在十八九岁！队前站定拦阻前进，怒目丁少玉与刁氏！大喝一声：“仇人！你可认得我也？”

  发丧嘎然停止！大家蒙头转向，面面相觑，就连丁少玉与刁氏也不知为了何事？来者何人？

                                               要知来者姓氏名谁，何方人士，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