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锔碗丁案 =====
【第十四章】 无可奈何,贼刁氏没辙交出元宝一只
计多谋广,南师爷有智想到证据几条
俗诗曰:落势歹徒滚地转,当年盛气已无烟,不管贼人多凶险,师爷手拿枷铐牵。
上回书说道,衙门公堂之上蔡大人问得丁刁氏家中只有一只元宝藏在头面匣子,故此吩咐衙役押赶刁氏回家取来元宝。衙役答应,拿来锁链把刁氏手脚拴牢,押回家去取回元宝。临出门,绍兴师爷叫住押赶班头说道:“他家有一只元宝,就有多只!只是不知藏在何处。上次搜查丁家不见,此次去一定严加搜查,不要漏掉一处!”衙役班头答应。再看刁氏这时:
披头散发满脸青,恰似泄气老妖精
垂头丧气全身土,恰似笼中母老虎
低头哈腰蹒跚走,恰似丧家大黄狗
红头涨脸羞见你,恰似弯身大虾米
一路上,刁氏因上拶刑,双手红肿,疼痛难忍!一步脚快,一步脚慢,衙役厉声轰赶,好不容易走进吉市口胡同。街坊看到,一传十,十传百,家家开门,人人涌出!一时间满街看客伸脖张眼观看。刁氏羞愧,面朝裤裆走进自家大门。
丁家大门衙役把守,不许闲杂人等进出,院内还有几名衙役闲坐。班头讲明带刁氏取回元宝,众衙役站起打开屋门,一群人涌将进去。班头问刁氏:“头面匣子哪里?”刁氏双手一指案头,只见一梳头盒子方方正正座在案角。班头过去长棍猛砸!锁开环落,掀开盖子只见一白白亮亮,浑浑圆圆,中间鼓,两头翘大个细丝元宝坐在金银簪鬟之中!班头拿起,用手掂掂足有五十两!仔细看看揣进身上褡裢之内。又问刁氏:“你家别的元宝藏在哪里?事到如今还是尽说出来,减去自己的罪孽!”刁氏坐在地上哭哭咧咧:“呀!哪里还有元宝银子!只此一只!大爷再强问索逼,我只有一死!老天爷呀!呜呜!别处无有!呜呜!”,班头撒开刁氏,与别的衙役吩咐道:“众位弟兄,大人吩咐到了丁家还要搜查银子元宝,不要落下一处!看看哪里还有元宝,搜出有赏!”
众衙役分头搜来,屋中箱笼橱柜,炕底被窝,炕席毡毯,衣服穿戴,拉扯凌乱,胡扔一气!房中隔断夹墙,墙洞佛龛,木器家具,缸罐瓶盏,翻挪倒伏,闹了一个底朝天!再有院子前后,各所房屋,鸡笼狗窝,树洞花丛,就连茅厕粪房都查看一番!再却不见一丝银子元宝!
班头不信,心内奇怪,让大家再次查看,还是无有!只好押了刁氏打道回衙对蔡大人回报,呈上取回的一锭细丝元宝,蔡大人一见大喜!忙请来师爷与伊浩然共同观看。大人展开眉头笑说:“呵呵!有了这一锭元宝,我就不信挖不出他别的甚物!”师爷也说:“这一锭元宝乃是关键证物,伊贤兄,赶快去请马三爷仔细观看!如看出元宝暗记,这案子马上就破!假如看不出甚暗记,这件事可就不好结果了!快去!快去!”浩然不敢怠慢,大步流星出门当铺去请马三爷。
去了半时,浩然同了马三爷快步走进,三爷一见元宝左右措手道:“年日已久我早已认不得自家的元宝,再说银子都是一样的银子,我哪里认得!只好去请宝号银楼掌柜来辨认!”蔡大人与师爷同道:“事不宜迟!就烦三爷再去银楼请来掌柜,越早越好!”
马三爷穿街走巷,拐弯抹角来到宝号银楼。掌柜见马三爷到来,起身来迎接让座!听说是请去辨认元宝,掌柜说道:“好极!你我二人赶快去!”安排好店内事务,二人赶到衙门后堂,师爷接住,落座以后,师爷手拿搜来的元宝让掌柜仔细辨认!
掌柜端起元宝,上瞧瞧,下看看!左摸摸,右弹弹!走到窗前借助光亮,手举细丝元宝,眯起一双透底慧眼,又从衣袋里掏出西洋进口一只“放大镜”看过,大喊一声:“着!正是我家所铸之元宝!”这一声喊,激起大家心内突突狂跳不止!蔡大人早已乐得哈哈大笑,手拍椅背啪啪作响!马三爷也乐得手足无措,口念阿弥陀佛!师爷却不紧不慢说道:“掌柜有何等凭据认定这元宝乃你家所铸?不要走眼!”掌柜正色说道:“师爷!我自一十九岁到宝号银楼学徒帮工,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时间,各色银子已然了如指掌,绝不会看错走眼!再说我和银楼东家多年交情,情同手足。是则是,不是就不是!今天这事,情同小可,哪敢随便胡说!大家看来:我家元宝与别家元宝有哪里不同?”大家细看,个个摇头说:“一样的形状,与别家无有不同!”掌柜扬脸道:“非也!我家有我家元宝的印记,外人不知,自家却心明眼亮!”师爷快问:“什么印记?在那里?”掌柜又拿出放大镜交给师爷指看元宝,说:“师爷请看,元宝底座中心窝处,粗看起来是个小小铸坑,再仔细看,其实中间一朵小小五瓣梅花,就是我家银楼与别家银楼的区分!乃是元宝铸完以后再用钢錾打上的印记,为的是证明我家所铸,避免别处杂货来我店混搅!”师爷看完,无话可说。又把放大镜交给蔡大人马三爷伊浩然观看元宝,也都点头称是。
大家回座吃茶,一盅还没吃完,师爷又想起一事,说:“如此看来,元宝乃宝号银楼所铸无疑,但又来一事,你怎可证实这一只元宝便是马三爷当铺当年被窃所失之物?!光凭口说力量足足不够!难道丁家就不会说是自家到宝号银楼铸来?!”这一句话只说得大家立时沉寂,面面相觑!
只见掌柜站起说道:“看来师爷还是有所狐疑,俗话说:人说话,口冒气!字说话,铁打的!千年的字会说话!我家有账可查!翻开账本便可看得祥实,账物一对,不怕甚人千般辩驳!再说,我在银楼二十余载,从无看见什么吉市口胡同姓丁的有人来打铸元宝!他家元宝又从何来?”蔡大人听了喝彩:“好个银楼掌柜!说话点水不漏!”,师爷也拍手!说:“好!掌柜实在!说话天衣无缝,再烦请掌柜回银楼取来账目观看,晚间在下做东宴请谢罪,如何?”掌柜说:“回去取账理所当然!晚上酒席就免了,多谢师爷!”说完,一溜烟走出衙门回去取账,马三爷追出陪同前往。
这边,蔡大人有些埋怨绍兴师爷说话特有些酸科,师爷说:“这不是我的错处,办案办案,就要把案办得详细实在才是正理,不然,理由不足,丁家钻隙大人又该怎样说话?”蔡大人语塞,心中不得不佩服绍兴师爷思想周到。浩然也频频夸赞师爷的精明所在。
天色渐晚,蔡大人与师爷心中惦记办案个有所思,胡乱吃过晚饭,专等掌柜取账回来。
待到掌柜和马三爷又来,已是掌灯时分。大家见过,蔡大人命手下请来绍兴师爷,又吩咐家人挑灯照亮,这时屋中:灯火通明照全屋,
四壁粉白人影出,
待得细分麻头乱,
粗绳一根锁歹徒。
大家坐好,家人退下。掌柜包袱里取出当年一摞账本,桌子上展开。掌柜问三爷:“三爷回想当年,大约何时铸成所失元宝?”三爷拧起双眉,低头细想,口中念道:“八国洋贼祸乱北京是在光绪二十六年,元宝被劫是那年的初夏五月。这!这!噢!想起来了!是在光绪二十六年的四月初八!那时,我店里积下若干散碎银两存放不便,逐运去宝号银楼铸成元宝一万两,存放店中还没来及挪动,不想洋贼一来天下大乱!等我避难回家看店老儿被人打死,元宝也早已被人劫走!”掌柜听完,翻动账本,找出光绪二十六年春月蓝皮账薄一本。只见那账薄:长长方方厚一指
靛蓝封皮白线直
页页黄裱千文字
笔笔进出记详实
掌柜按马三爷所说寻出四月初八日,一笔笔,各项项,仔细找来。只见掌柜眼睛一明,手指账薄,大声念道:“四月初八,聚来当铸细丝宝二百个,每重足银五十两,总重足银一万两,五瓣梅花印记,仅存。入工钱二两!”念毕,账薄交予师爷观看。
师爷看罢,慢慢放下账薄,手握拳头桌上一捶!回身面向蔡大人说道:“哼哼!这一回看他丁家还怎样狡说!”蔡大人瞪起双眼:“好!明早再审!”当晚,师爷知道大家晚饭没有吃好,早已在饭庄订好夜酌,蔡大人,马三爷,掌柜及伊浩然一同前往宵夜。
第二天,公堂之上中间稳坐巍巍蔡大人!后边站立智广南师爷!旁边一桌快手刀笔吏!大堂两旁铁木刑具摆开,链锁棍夹齐列!两班官衣衙役持棍站齐!呼喝喊叫!声震连天!威严之势可算:阴间邪僻沥!地狱鬼神泣!只看得人人口前吸冷气,背后冒凉风!只听得院外众衙役大声喝叫:“走!”铁链哗哗!脚步塌塌!大堂厅外只押来丁氏家中三口身,二男一女两辈人!慢腾腾走上公堂青石高台阶,
艰难难迈入地狱柏木宽门迭!
要之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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