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狗大战!=====
老北京俗话说“七岁八岁讨人嫌!”或“七岁八岁狗都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小孩子在七八岁的时候最淘气!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造反时期”,令人讨厌!甚至于连家里的狗看见这孩子都躲得远远的,以免遭到意想不到的“蹂躏”!
我小时候可不招人讨厌。乖乖的,大人喜欢我!狗也喜欢我!我比一般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是我从三岁就开始记事了!小时的生活和经历到现在历历在目,事事在心!以至于现在和我同龄的人都惊叹我的记忆力如此之清晰!比起那些小时侯只知道吃饭拉粪,昏睡尿床的笨货强了许多!
我四岁的时候,正是日本侵占北京的时期,爷爷看我聪明,一定送我去念书。可是不管多么聪明,四岁的孩子送去学校念书该有何等的狼狈也就可想而知了!我的启蒙学校是位于东四牌楼五条的“普育小学”,我当然是一年级,而十二岁的老叔就在四年级。奶奶对老叔交待每天早上带我一起上学,下学的时候一定把我带回家。不得有误!
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是中国人,可是那位留着小胡子,整天噘嘴瞪着眼睛,穿着白色西装,脖子上系着黑色领结的“训教主任”却是地道的日本人!每天早晨,他站在学校的门道里等着所有的学生一进校门必须给他鞠躬行礼,如果哪个学生忘了行礼立刻被拉到一旁敲打手板!被打的学生吓得脸色煞白还不许喊疼流泪!打完了再忍泪鞠躬谢打!
一年级的课文一开篇就是“来来来,来上学,大家来上学!去去去!去游戏,一同去游戏!” 然后就学习难懂的拼音字法:ㄅㄆㄇㄈ、ㄉㄊㄋㄌ``````!
谁念得不好也有被老师喊到讲台前用藤条抽手掌的危险!
我在学校害怕老师!更怕那位“训教主任”!有几次在课堂上被老师吓得尿了裤子!湿湿的裤子贴着屁股很难受!又不敢声张,只等老叔下了学和我一起回家,到了家还得被我妈再狠狠地在屁股上拍了手印!
有一次,学校已经放了学,别的学生都走了,却不见我的老叔。我嗫嚅地往老师的屋子一看,看见老叔不知为什么在屋子里被老师对墙罚站!我也回不了家,只能干等!直等到老师也要回家才放了老叔的惩罚。老叔噘着嘴在前面走,我背了书包后边跟!胡同里没有一个人,再拐一个弯就要到家了。突然,从一旁的墙角跳出三四个日本人小崽子!一个个年岁和老叔差不多。横着一排站在路中间把老叔截住!有的瞪眼!有的撇嘴!有的暗笑!有的叉腰!一个个晃着手里的“凶器”嘴里咕里咕嘟说着!(那些凶器就是:“铁戒指”是一个戴在手指上的铁圈,圈上有一个尖尖的突起,打人一拳,身上立刻一个血洞!“飞轮”是自行车上的链条飞轮,划在身上一道血口子!)老叔害怕了!刚才被老师罚了站心里不高兴,现在又无缘无故被小日本欺负。老叔带我本想躲开,但是又躲不过去!就把书包交给我看管。自己上去和崽子们较量!我把两个书包一起放在一家门前的“上马石”上,自己吓得不敢出气,浑身已经哆嗦!想哭又不敢哭!眼看崽子们上来围住老叔就要挑衅,千钧一发!正巧张妈挎着篮子买油盐回来,一拐角,张妈已经看见那几个日本小崽子是没事找事。眼见就要动手!张妈立时火从心头起,气从胆边生!大喝一声:“咳!干什么要打人”!随着张妈的喝声,一声响亮的爆炸顿时发出!
只见:黑幽幽一道头顶阴闪,
亮晶晶无数脚下碎银,
干净净适才一片黄土,
霎时时眼前已变香醇!
原来,张妈猛然见到日本崽子欺负老叔,眼看老叔吃亏,来不及跑来,便顺手抄起篮子里的酱油瓶子扬手砍来!大号的玻璃瓶子足足装了三斤黑漆漆的酱油,张妈有的是力气,那酱油瓶子正好落在日本崽子的脚下,随着一声突来的巨响,黑油喷溅,碎玻璃四射!几个崽子吓呆了!站在那里回头察看,张妈这才奔过来把几个崽子用劲一推!嘴里呼喊着,拉起老叔和我赶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再看那几个小崽子,洁白的和服上溅满了酱油,倒像是一群呆若木鸡的“花斑狗”!
一进家门,张妈大喊:“这还了得!大白天的劫道欺负人!幸亏我遇到,哼!”爷爷一看,忙问怎么回事?老叔语塞,我是哭!张妈就把见到的简单一说,爷爷也起了火气,叫上我爸和三叔四叔拿了木棒擀面杖出门去找那几个崽子!转了一圈,那里有人!也就气哼哼回家。爷爷看我们叔侄俩没事,便坐下来嘱咐了老叔几句什么。这时老叔忽然想起大叫:“哎呀!我的书包!”张妈一听,拉起老叔一边跑一边说:“快!我带你快去找!”一会儿,老叔垂头丧气!张妈嘟嘟囔囔一起回来!两个书包不见了!连同书包里的书,文具都丢了!气得爷爷骂开了:“他妈的小日本!王八蛋!书都丢了明天怎么上学!”老叔直瞪眼!我反而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家吃晚饭。只是今天的饭菜没有酱油,全是白白的凉拌!
刚吃完饭,就听见大门敲响个不停!咚咚咚!咚咚咚!大黄警觉的大叫!在外院洗碗的张妈跑去开门。门开了!看见站着一个日本军曹,个子矮的就像“滚地炮”!身后跟了一只尖耳拖尾的大狼狗!张妈一见:“哎吆!什么事呀!串门子怎么还带了畜牲!找谁呀?”喊声惊动了所有人!还没等大家走出屋子,军曹已经走进了院子,凶猛的狼狗跟在他身后吐着红红的舌头!爷爷和大伯,爸爸,三叔四叔们走出屋子迎着他,还没说话,那军曹手里拿着沾有酱油的和服,嘴里半生不熟的说中国话:“你家的孩子!打人!”哦!闹了半天他要倒打一耙!爷爷的气还没生完,一下子走到他面前,闻到他嘴里熏天的酒气:“是你家的孩子要打人,怎么是我们``````!”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低沉的狂吼!只见一道黄色的光芒飞到那狼狗的身上!顿时,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在院子里咬开了!是大黄!大黄早就看见了随军曹进来的那条狼爹狗妈的杂种!大黄等不及了,它不容许除了它以外的东西来到院子里。它扑上去,它咬!它撕!它低声的吼叫着!狼狗也不示弱,跳起来张开血盆大口,露着令人恐怖的尖利牙齿反击大黄的进攻!两只大狗滚在一起!尘土飞扬,瘆人的撕吼吓死活人!日本军曹也不顾说话了,一蹦三尺高,想去劝架又不知从何下手,在一旁哇哇大叫!一霎时,人喊狗叫不可收拾!家里的女人孩子们吓得大叫着躲进屋子,男人们也躲到一边,叔叔们有的冲军曹喊话,有的叫大黄!福山怕大黄吃亏,赶快拿了擀面杖“嘿嘿!”要把两只狗分开,可是战争实在是激烈,只能在一边喊着大黄的名字!张妈尖尖的叫声冲破云天:“可不得了啦!可不得了啦!大黄大黄!咬!咬它!带这么个玩意儿来到我家,这不是欺负人吗!”,大黄好像听懂了张妈的鼓励,趁狼狗不备,扭身一蹿!低头一口就死死的咬住了狼狗的后腿!大黄何等的有力!这一口使出了平生的力气,直咬得杂种“嗷!嗷!嗷!”后腿再想拔出来可就办不到了!日本军曹看他的走狗被咬,快步上前抬起大皮靴冲大黄就是一脚!大黄往旁边一跳,撒开了杂种的后腿回头又咬住了军曹的皮靴!没想到大黄只顾一头,那杂种扑过来一口咬住大黄的尾巴!一场混战已经难解难分!福山扔下擀面杖一把揪住军曹的衣领,几个叔叔捡起擀面杖去轰赶杂种!军曹嘴里不知嚷些什么日本话,那狼狗可能知道在别人家里自己吃亏,便撒开了大黄的尾巴站在一边喘气!大黄看见军曹被揪住便也放开了他的皮靴。被叔叔们叫到一边,但仍然张嘴吐舌,低头瞪眼的死死盯住那只狼样的杂种!
福山仍然揪住军曹,脸红脖粗的和他说着什么。正在不可开交之时,大门又被敲响了!张妈没好气地大喊:“谁呀!”走去开门!回来只见张妈沉着脸噘着嘴,身后跟了一位身穿和服脚趟木屐年轻的日本妇人。妇人进到院子里,见了爷爷叔叔们先两腿并拢双手扶膝来了一个日本礼节!看见院子里的情景,然后面向军曹两人一言一语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福山放开了他的衣领,军曹还有些愤愤不罢休的样子,妇人拉着他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身点头鞠躬!那军曹晃晃悠悠喷着满嘴酒气被妇人一步一回头的扶着走了!那只杂种狼狗看见主人走了,也就一瘸一拐,腿上流着鲜红的血,垂头丧气的一同跟去!大黄四腿有力的站在一边,冲杂种走去的方向“汪汪”大叫两声!好像它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大黄的尾巴也受了伤!福山向爷爷要了药水给大黄抹上,大黄的生命力极强,过了没几天那伤口也就恢复如初了!
第二天早上,奶奶亲自送老叔去到学校见到了校长。说明了情况,又重新交钱买了一套新的课本。老叔继续在“普育小学”念书。而我,奶奶担心以后还可能发生不测,就把我转学到了别的学校。
谁知道,经过这一次由日本小崽子引起的“双狗大战”,以后的日子又派生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故事!
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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