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女儿总是不屑地说我:妈妈你能不能低调些啊。当时的我,完全不理会她,还总是振振有词,说这和低调高调没关系,我是热心肠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在作怪呢?恐怕想要帮助别人的心远远小于自己显摆自己的心,都是小我的游戏罢了。
倒是女儿,往往能保持冷静,经常对我的那些所谓光荣历史不置可否,觉得你啥也不是,经常给我浇上一盆冷水,因为她在家里是我唯一能毫不犹豫逮着错处就责怪她的人,所以她自然也会为了保护自己,专门挑我的错,一旦我挑起战争的时候,她就立刻拿出早已观察好的杀手锏,其实人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往往是不会觉察到自己错误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小辫子。
当女儿把我的错误暴露出来的时候,我往往是恼羞成怒,内心里涌出来的不是惭愧,而是“反了你了,竟然敢以牙还牙,犯上作乱”,于是战斗往往会升级,用老公的话就是“鸡犬不宁”(我属鸡,女儿属狗),每每我辩论不过她的时候,最常见的杀手锏就是“我是你妈妈,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女儿的回应往往是“凭什么?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再说你就是我的妈妈,你也不能代替我。”
我管用的手法,完全得益于我强大的头脑,尽管现在我已经越来越明白它的渺小和可悲,但以前的我,简直一时一刻不能离开它,而它强大的记忆力和掌控欲让我和女儿都备受摧残。
最值得记录的是,我一直在教授《弟子规》,也命令女儿背诵,并且照着做,当时她还上小学,属于懵懂阶段,结果真的变成了一个完全顺从不懂得抗拒的孩子,那三个字的规则,似乎已经变成了唐僧给孙悟空的紧箍咒,很多时候不用我提醒,她自己就乖乖反省了。这让我有一度非常得意,整天口若悬河对别的家长推广经典,殊不知到了新西兰,女儿接触到了西方文化之后,立即打起来反叛我的大旗,并且嘲笑我说,你现在不能打我,打我是违法的,你也不能骂我,那是对我的不尊重。(其实我从来没有骂过她,这里所谓的骂,就是责备,往死了责备),我特别擅长上演那种苦情戏,悲情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受害者形象,让女儿产生一种内心深处对自己行为的谴责和愧疚,然后抱着我向我道歉,我才作罢。
现在想想,其实都是内在的小我,那头脑不停地编织出各种故事,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各种剧情里,并且每天上演乐此不疲。
女儿往往比较冷静,她一般都能识破我的真面目,而一语切中要害。这点不得不让我佩服不已。仿佛她就是专门戳穿我把戏的那个人,但假如一个人在台上表演而台下的观众不但不喝彩反而嘘声一片,想必那个人一定会非常失落。我就是那个演员,而女儿就是那个无情的观众,尽管我时不时地拉她进入角色,她却很少为之所动,永远保持一份观戏的泰然。
相比之下,她的行为绝大部分是由心而为,而我的行为绝大部分是由头脑判断而为的。于是碰撞就会经常出现,直到现在,我学会用心体会对方,放弃头脑,才完全理解了女儿,也不会和她起任何冲突了。
有一次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慌,和对老公的不安,于是我在她面前开始上演苦情戏码,我一遍又一遍地装扮起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带着女儿,离家万里,求学生活的贤妻良母,同时还不忘记把老公打扮成一个现代版的“陈世美”,起因很简单,因为老公似乎没有按照我的期望给我打越洋电话,于是我头脑开始创作剧本,然后开始煽情,不得不说我是一个好演员,因为我自己一下子就沉浸到了剧本中,我仿佛就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妇女代表,老公俨然已经被我刻画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花心男人。正当我絮絮叨叨不停的抱怨这一切的时候,看戏的女儿冷冷地说了一句:妈妈,你爱不爱爸爸?
我唱戏唱的正欢,被她一句话噎在那里,只能回答:嗯,这个,那个。。。,当然爱了。
“我看你不爱,如果你爱,你就不会这样说他了,明摆着你不相信他”(欲擒故纵)
“谁说的,我相信他啊”(负隅顽抗)
“妈妈我教给你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吧,你要是爱他,相信他,你就和爸爸好好过日子,别整天胡思乱想,无中生有;你要是不爱他,不相信他,你就离婚吧。你这样抱怨,累不累啊,反正爸爸也听不见,我听见了也没用啊。”(直捣黄龙,步步紧逼,决不手软,杀手啊)
“。。。。。。。。”(美丽完败)
各位看官,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唱这出戏了。
因为女儿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