腋臭其实不是病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     

金锋

    基因歧视现象在文明发展与社会经济状况发展不同步的情况下表现得尤为突出。在我的遗传咨询中，有关歧视最多的就是体味的问题。比如腋臭、狐臭是不是遗传？最坏的例子是有人因为发现对方有体味，甚至刚刚结婚，就以对方有遗传病为理由而提出离婚。其实腋臭不过是人类多样性中的一个表现。如果我们对于人类遗传的固有性状能做一些科学的了解，就不会再认为是病了。
    从名称上看，如同欧美人把患者唐氏综合征而导致智力缺陷的人称为“蒙古人”一样，狐臭这个形容词也充满了歧视。人们把这种不好闻的气味与狐狸相提并论，并非因为它只是不好闻而已。没有人对粪便的气味有更不好的描述，也不会联想到动物，因为全人类都会产生这类气味。
    所谓的腋臭确确实实是人类遗传多样性的一个正常表现，英文称为体味（body odor）。
    体味是由一个显性基因决定的，按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方式向后代传递，因而不存在男女差异和谁更容易遗传的问题，更不像某些不负责任的杂志上描述的那样，女性具有更高的“患病率”。其实在全世界人群中，具有体味基因的人占多数。其基因产物在不同个体中有所不同。纯粹的欧洲血统人群中97%以上带有这个基因，非洲的黑人大部分带有这个基因，只有亚洲人中的5%到30%以较低的频率携带这个基因。因此在亚洲，这些人群作为少数，成为多数人的歧视对象。
    我们的国家的有些杂志对这个遗传性状有过很多不科学的描述，甚至有些高校招生的体检条例中将有体味的个体列入不予录取的范围。不少医院将这些人称为患者，而且开设外科门诊来治疗这些外科疾病。如果这种生物多样性特征能算是病，那么不同肤色、单眼皮和双眼皮、高鼻子和矮鼻子、长腿和短腿当中的相对性状中也可以有一类被指定为疾病。
    我们的一些调查表明，我国的高中生和大学生大数人认为腋臭是一种疾病，同时他们表明在自己将来的婚配选择中这将是一个考虑因素。研究也表明，带有体味基因的人承受了很多方面的压力。日本有些人因为受歧视而组成自己的小团体，来交流避免产生体味的经验。
    科学地讲，体味是人类的一个中性基因导致的自然现象，肯定不是疾病。我们不需要违心地说我们不在乎这种气味，带有体味基因的人也丝毫没有必要自卑。如果不喜欢这种气味，可以实施各种方式避免。就此问题我和不少外国朋友做过深入交谈，我曾经以为他们并不感觉自己身上有与众不同的气味。对此有位美国朋友有如下说法：我本身就带有这个基因，我当然也特别怕闻到这种气味。过于强烈时有呕吐的感觉，所以我除了讲卫生、每天洗澡和做皮肤表面清洁之外，在吃饭方面也特别注意。如果我暴饮暴食，或食用大量肉类和脂肪，身体肯定会加重散发这种气味。当我发现这个问题后，我开始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再吃肉了，变成了一个素食主义者。你看，几年来我的身上几乎再也没有出过这种气味。
    这位美国朋友的现身说法可以为有体味的朋友们提供一个参考。我不鼓励任何人不吃肉，但是我建议大家理性消费和降低动物脂肪的摄入量。这不公地延年益寿有莫大好处，而且在提高生活质量上也是不言而喻的。
    在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如果我们还有过去的偏见和不科学的解释去歧视这个弱势群体，那么不仅是科学本身的悲哀，也是中华民族的悲哀。
（摘于08年3月6日健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