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我到了西南街的南端,又看见有一座比观音桥还要高大的古桥,名曰“登云桥”。
登云桥,始建于清康熙年间,嘉庆二年(1797年)重建。拱形单孔,矢高4米,中宽2.2米。上下石级各二十四级,桥顶中心桥面石,方方整整,雕刻有“八宝纹”图案,平和温润,精美绝伦。桥栏今新修,仿观音桥雕饰石狮。



与观音桥相比,值得庆幸的是,登云桥不仅桥额清晰可辨,两副桥联依然可读。
其南向联语为:“气凌霄汉山河壮,路贯杭闽烟树浓”。“杭”指杭州,“闽”为福建,芦墟位江浙交界处,顺水道往南可直抵浙江、福建。“气凌霄汉”,则寓桥名“登云”,不言而喻,天衣无缝。北向联语为:“龙光远映千门色,虹影高涵万户春”,不由得让人想起王勃《滕王阁序》中“龙光射牛斗之墟”之句。


登云桥的位置,已是老街南端了,称为南栅。自北而南的市河经此汇入南栅港,合并于浙江嘉善水域。我走上高高的桥顶南望,但见水面宏阔。正前方的远处有一座水闸,大概就是南栅港的闸门吧?


随后我西过登云桥,来到了市河东岸的东南街。那里有一座城隍庙,看外观知其规模不大,又因疫情不对外开放,故未能入内一观。


我感觉,东南街似乎比西南街热闹些。跨街楼内的店铺大多开着,且不断有行人走过,有的还开着电动车一驰而过。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应该是西南街的菜场和水产摊的早市此刻已落市,而下午的市面还为时尚早之原因吧?



东南街的跨街楼,主要为“沈氏跨街楼”。其建造于民国十二年(1923年),原主人为沈泳霓、沈泳裳兄弟。
沈氏跨街楼坐东面西,四开间五进,占地面积近1100平方米。该楼最有特色的为第一、二进,第一进为船厅,贴临市河,正中置有一座两落水的河埠。船厅与第二进门屋一起构成颇具江南特色的跨街楼,楼下便是供行人行走的东南街。街的两侧开有几爿日用杂货店和粮油店,看上去都是与镇上居民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商品。



我看到跨街楼内有两座砖雕门楼,第二进后的门楼上额“棣萼联辉”,意寓沈泳霓、沈泳裳兄弟俩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双双同科考中秀才;第三进后的门楼上额“吴兴世泽”,意示宅主沈氏祖籍为吴兴。历史上,环分湖一带,沈氏为大姓,后来闻名周庄的沈万三就是其中较出名的雪巷沈氏中的一支。柳亚子《吴根越角杂诗》中曾有一首:“芦漪无沈不成村,五凤齐鸣最可人;三沈出门一闭户,让他瘿老独称尊。”其中芦漪即指芦墟,“无沈不成村”,可见当年沈氏在芦墟的地位。



在跨街楼内光线较暗,几爿店铺白天也开着灯,即使是大晴天也是如此。我看到门口有一家皮匠修鞋铺,一位老师傅正在专注地做活。听人说,他已在此工作四十多年了。时光荏苒,岁月更替,不变的,是一颗坚守不弃的匠心。
我虽然无法知道,这些年来,镇上有多少居民来找他修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种看似平常的乡里乡亲关系,其中必定是融入了浓浓的乡情的。


我沿着市河两岸从北到南,由南至北逛了一圈,犹如回到了四五十年前。你只要看看那些日用杂品店里的商品和货柜,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不少用品,都是我小时候用过的。那个时候,城市里的商店出售的商品,与镇上并无太大的区别,如搪瓷面盆,钢精镬子,精纺手套,竹壳水瓶,笤帚畚箕,甚至蛤蜊油,马桶豁筅等,那些我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其形状的物品。


但时代总是要前进的,有些东西淡出人们视线,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的。城市如此,乡镇亦然。人们睹物生情,只是唤起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激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并争取实现自己心里的愿望。


芦墟,这座汾湖畔芦苇滩上的村庄,其历史是悠久的,距今已有两千多年。三国时期成村,清朝康熙年间成镇。因其地理位置相对偏僻,故原始风貌大体得以保存至今。在如今乡镇城市化,乡村城镇化的进程中,这种情形能维持多久呢?


就拿芦墟老街的古桥来说,最早有十几座,而目前只剩下北端的观音桥和南端的登云桥两座,其他或消失,或变形了,“芦墟三桥”就是最好的例证。
芦墟三桥,即始建于明天启年间(1526年)的中塘桥,始建于明正德年间(1506年—1521年)的永福桥,元代已经存在的圣堂桥。原均为单孔拱桥,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皆改建成了水泥平桥,并分别赋予具有那个时代鲜明特征的名称,改称为“人民桥”、“胜利桥”、“向阳桥”。看到眼前这三座桥,以及牌子上的简介,我顿时想到了“同里三桥”,却在同里被原样的保护了下来。



从石阶的拱桥,改为水泥的平桥,自然是方便了居民的交通往来。但从老街的整体观感来看,则失去了许多韵味。这在决策者眼里,或许是一个两难选择,但如何尽量使之匹配,却大有文章可做。在今后的日子里,芦墟不知会有什么人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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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附照片系手机拍摄
写于2023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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