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孙桐生先生是绵阳的第一代红学家的话,克非与周玉清两位先生便可称为绵阳的第二代红学家。
克非原名刘绍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以创作农村题材的文学作品见长,出版的长篇小说有《春潮急》、《山河颂》、《满目青山》、《野草闲花》、《鸦片王国沉浮记》等。克非先生1930出生在眉山县伏龙乡,后来居于绵阳至今。
克非先生以文学创作见长,在红学领域主要研究“脂学”。“脂学”是“脂砚斋研究”的简称,脂学早已成为红学研究的四大分支学科之一。所谓“脂砚斋”,在红学史上其实是一个赋有多重含义的符号。它既是一个人的名称,也是一个批书群队的代表;它不仅是“手抄本”所有批语的总称,而且还是众多学派的发展源头。对于脂批的研究,从一开始就是从“正”“反”两个方面同时研究发展的。所谓脂批的“正面研究”是指建立在对脂批的肯定上,从中寻求曹雪芹的创作方法、写作经历、家世生平、八十回后的情节等等。所谓脂批的“反面研究”是建立在对脂批的否定上,从批语中寻找自相矛盾、呆板、不着边际地乱扯一气的地方,从而证明脂批为“伪批”
克非先生的学术旨趣正是“脂砚斋的反面研究”。在克非先生的第一部红学专著——《红楼雾瘴》封底中这样写道:
脂砚斋——这个表面高雅实质低级的文坛骗子,睁眉露眼作伪,撒谎吹牛骗人,篡改红楼,乔装打扮,两百年后竟赢得“大批家”的美称,成为了不起的“大权威”……
克非先生为何这样认为呢?俞平伯先生曾说:“《红楼梦》是越研究越糊涂”。克非先生认为,导致“糊涂”的原因是因为“脂砚斋”这个人物引起的。只要脂砚斋这个人一搞清楚,身份一定位,无论他真与假、好与坏,红学研究中现存的若干重大问题便会迎刃而解,许多争论不休的死结也会轻易解开。但是脂砚质到底何许人也?与曹雪芹有何关系?时至今日仍然迷雾重重。
自甲戌本出现后,众多学者对脂砚斋的身份做了种种推测,有“曹雪芹自己”说、“曹雪芹父辈”说、“曹雪芹兄弟”说、“曹雪芹爱妻——史湘云”说等等,让人眼花缭乱,莫衷一是。而克非先生认为,脂砚斋并非一个真实的人。克非先生在系统研究了“脂砚斋”后,得出结论——脂砚斋、畸笏叟并非血肉之躯,而是“巧伪人”,也就是造假三脂本(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的骗子用来制造三个脂本的化名。克非先生在对脂批、脂本深入细致地辨析、研究之后认为:脂砚斋、畸笏叟虽是两具皮影,扮演两个人物,但演来演去其实是同一角色。他在《红学末路》一书中这样写道:
两具皮影,两个化名,在对于制伪来说,当然自有妙处。脂砚斋一名用来作批书的主体,用来作品牌标书名,用来作本子的誊抄者,最初的传布者。故装得正经,批书就批书,就书说书,就文论文,从不言“史”,从不言“佚”,从不穿凿,从不附会,从不与曹家曹雪芹拉关系;畸笏一名则主要用来虚构“史”,伪言“佚”,冒充当日曹家生活、曹雪芹本人及其创作的知情者,以增加本子的可信性,抬高其“文物”价值与经济价值。
对“脂砚斋”等人的身份研究,历来众说纷纭,且不论哪一种观点正确,哪一种观点错误,仅从诸家的研究成果来看,足以显现出此问题的复杂性。但都因受到史料的局限,致使众“说”都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之上。虽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就是对“脂批”的分析,但是往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脂评本(简称脂本)被众多红学家认为是最接近于曹雪芹原稿的“过录本”,它代表着曹雪芹原著的“本来面貌”。这种说法一直被世人置“真理”的地位。但在1991年欧阳健先生发表了一篇题为《〈红楼梦〉“两大版本系统”说辩疑——兼论脂砚斋出于刘铨福之伪托》的文章,从此打破了脂本传说的平静局面。之后欧阳健先生又连续发表了一系列的证伪文章,在红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克非先生也卷入了这场“战争”。克非先生依据多方面的考证和对“脂批”自身矛盾的揭示,指出所谓三脂本(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是脂砚斋等人的伪造本。三种“古本”都是根据“程甲本”炮制出来的,他们和曹雪芹没有任何关系。抄本上的什么“某某秋月定本”和“缺中秋诗”之类自志性质的话,不过是伪造的手段而已。
当今红学,“脂砚斋研究”已经走向了一个客观化的研究阶段。几十年来虽然红学界对脂砚斋的身份说法不一,“脂本”真伪争论不休,但这丝毫不影响对脂批的研究,因为这约四千条脂批,不论真伪,它已是“红字白纸”
存在的事实。就现在而言,无论是对脂批的全盘肯定,还是全盘否定都很难信服于人,所以才有了诸多学者对脂批“客观研究”的呼吁。所谓“客观研究”就是不加任何感情色彩,不建立在任何“假设”的条件之上,抛开脂砚斋的种种“不详”,只对脂批本身“有一说一,是二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