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

“老林，小美回国了，晚上老同学几个在一起聚一聚！”这是班长打来的电话，班长总是很热心，老林没理由拒绝。

小美？哗，多少年没见了？老林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的是时间，人嘛，当然记得。

学生时代的小美，胸前总是挂一把钥匙，走路很轻盈，听不到声音的那种，老林一边想着，一边上楼，推开门的一瞬间，见到的那一刻，回眸一笑，还似当年模样，只是笑声更加得爽朗，这么多年过去，未见沧桑，不容易。

席间，自然是你敬我、我敬你，同学在一起嘛，无非说些当年某某跟某某、如何如何，爆些“料”，每每这时，班长总是躺枪，说他那时“以权谋私”，对哪个女同学好，对哪个女同学不好，让谁扫厕所，入团不让谁通过，等等、等等，大家哈哈一笑为乐。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有的东西，随着岁月的流逝，几乎已经完全淡忘了，根本就想不起来，而有的东西，却怎么也忘不掉。

很多时候，我们能够记住别人，天然地以为别人也一定会记住自己，其实未必。曾经，老林就遇到过一位男同学，向大家发牢骚，说某某女同学，跟她打招呼，居然不理睬，他说自己是某某，是同班同学，对方依然无动于衷，说这番话的时候，这位男同学依然一脸愤愤。老林当时听后，觉得又好笑，又有些惶恐，惶恐的是，老林其实自己也不记得这位老兄了！完全空白！

老林自己也有过被女同学忘记的经历，很尴尬，不过，这位小美同学，老林相信，她大概应当是不会忘记自己的。

为什么？难不成这里面也有什么故事？

呵呵，老林觉得好笑，老林搜肠刮肚，也没想出当年有过什么类似《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的故事，充其量，不过是些学生时代在一起上课、一起玩、一起探讨探讨题目，如此而已。

老林记得那一年元旦晚会，小美唱了一首《酒干倘卖无》，合声的时候，上下互动，一下把全班的氛围调动了起来。从此，老林，不，那时候是“小林”，就对她偷偷产生了好感。少年嘛，懵懵懂懂，喜欢一个人，哪需要太多的理由。

那时候的小林，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拚命、拚命地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每当小美向他请教题目，那就是他最期待也是最快乐的事儿。

小林的历史很好，小美却学得很痛苦，有一次，小美问他，是不是在家不睡觉背历史？小林大笑。

小美有个弟弟，很活泼，也很聪明，小林很喜欢她这个弟弟，带他玩过，跟他下过象棋。有一回，小林和小美两个人牵着弟弟的手，一左一右，走在晚霞里，夕阳的余辉洒在三个人的身上，影子拖得很长，那种感觉很特别，那画面，就像定格一般，存在了小林的记忆里，永不会遗忘。

可惜，时间不会定格，它只会向前。后来，同学毕业了，各奔东西，开始还有书信往来，后来就慢慢没了音信。小林大学毕业后，走得不顺，经历了一段不小的曲折，当小林还在农村苦苦打拚的时候，小美则已经坐上飞机出国了。从此，两个人彼此便成了“消失的她（他）”，再无联系。

想不到，几十年过去，还能再见面。也许，人世间所谓的“缘”，就是这么回事儿吧？只是，过往种种，皆已隐入尘烟喽！

众人喧闹声中，老林起身，端起杯，走到小美身边，步数并不多，却像走了几十年，他想对她说：当年那个小伙您还记得吗？那年的元旦晚会还有印象吗？这些年，过得好吗？

走到身边，老林却只轻轻说了四个字：“多年未见！”

彼此碰杯，相对一笑。

江南渔父

2023年7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