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

 

鱼虾在水盆里游着

孩子在蔬菜里酣睡

猪肉在案板上失血

你的晚餐已摆上了餐桌

 

残忍与亲切混合的气味

红与黑交叠的颜色

菜市场，菜市场

既是喂饱你肚子的地方

也是屠杀生灵的所在

 

笼中鸡，被捆绑的螃蟹

被贫贱束缚在此的灵魂

油腻血腥的钞票在叫卖中流通

化整为零

 

（2009-10-29）

 

 

·人类之诗

 

在附近的菜市场里有人在巨大的汽油桶里杀鸡

在后面的楼上一个诗人苦思冥想要写出一首人类之诗

棚户区里的住户为争夺遗产母子大打出手

漫骂声如昔日煤球炉里的黑烟，高高升起

高过了那棵宁静的大树

只有它庇护着他们的安全，掩饰了他们的耻辱

 

（2009-10-29）

 

 

·起雾了

 

起雾了，或者是烟尘

或者是雾和烟尘的混合物

没有人惊讶于这一点

 

可以直视太阳，在灰暗的云层中

像月亮一样大小

没有人惊讶于这一点

 

我的这个上午和其它的上午一样

我的昨天几乎等于明天

没有人惊讶于这一点

 

即使是晴朗的日子我也看不清沿途的花和树

即使看清了，也记不住

即使记住了，也写不出

如果我不惊讶于这一点

就没有人惊讶于这一点

 

敷衍生活比敷衍一件事容易多了

应付世界也比应付一个人容易多了

增长了即时反应，丧失了全知全能

 

在一片弥漫的浓雾中我机警地躲避着来往的车辆

穿过这座城

 

（2009-10-30）

 

 

·天气变化无常

 

天气变化无常

先是霾，再是雾，后来是雨，今天是风

气温陡降，偶尔也出太阳

在成都，人们涌到茶园里，而在这里

我们为雨而歌

一天早上收到短信，北京的朋友说

“下雪了！”

那么好吧，好吧

大家相约去深圳

据说那里不冷不热，阳光普照

碧浪翻卷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2009-11-10）

 

 

·冷清的日子

 

这是冷清的日子

我在街上随便走一走

黄叶被雨水粘贴在路面上

行人三三两两并无异样

 

穿得更多了，因此

才觉出了缓和

面孔凉凉的

思想也随之降温

 

这是冷清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还会更冷

我喜欢这个冷静的开头

努力呼出胸中热浊的空气

 

随便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

在大雪封锁道路之前

在夏天成为神话之前

在春天被无条件地向往之前

 

冷冷的，凉凉的

温暖的，恰当的……

 

（2009-11-11）

 

 

·克服寂寞

 

我的小狗被封闭在家里

对门邻居也养了一条小狗

被封闭在家里

两条小狗隔着两道门从两边吠叫

犬声相闻，偶尔也在走廊见面

虽是男狗女狗，但并不配对

虽说狐朋狗友，它们并不是狗朋友

彼此之间怀有敌意，也许

敌意比友谊更强烈

更能克服寂寞

结局是对门的那条狗死了，我的小狗

仍吠叫不止

也许虚幻的敌人比现实的敌人

更能克服寂寞

 

（2009-11-11）

 

 

·摇呀摇呀

 

天空灰暗，窗帘只拉了一半

树梢被风吹得在窗外

摇呀摇呀

 

我躺在床上读一本《犯罪现场》

肢解、屠杀，一片狼藉

树稍在窗外摇呀摇呀

 

即使在抛尸灭迹的河边，也有一棵树

在风中摇呀摇呀

 

即使遇难者还活着，天空晴朗

也有一棵树在风中

摇呀摇呀

 

直到灯光分出明暗

罪恶被关闭在厚厚的书里

那棵树仍然在黑暗中

摇呀摇呀

 

（2009-11-12）

 

 

·无题

 

世界无奇不有

残杀、至福、平庸的生活

大多数人生活于灰色的地带

光照不足，但也还凑合

 

凶暴和黑暗超出了你的想象

就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传说

可就在这片天空下面

暴露出岩石深深的缝隙

 

至福也是这样，一定如此

就像和岩缝匹配的强光

不能直视，否则

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而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包括我的惨死

他们的永生

 

（2009-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