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喜

文钊是我的中学同学，从年轻的时候起就喜欢舞文弄墨，但始终不被我看好。大约是去年，他从西藏回南京，发给我两篇关于西藏的文字。匆匆扫了一眼后我即断定，写得不差，但也谈不上多好。今年初，文钊突然打来电话，说是马上要出书了。原来他在新浪网上开了一个博客，专贴他写的西藏故事，没想到引起网友的热议，结果好几个书商找了过来。文钊打电话的目的，是想让我写几句“推荐语”。

我和文钊认识将近四十年，这个面子无论如何是却不过去的了。于是我便斟词酌句地写了几句话，发给了文钊。书出来以后，我不禁吓一跳，封面上赫然大书“著名作家苏童、韩东、朱文强力推荐！”你说啊，我这人无权无势无钱，仅有的就是一份对写作而言的所谓的“公心”，没想到竟被……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读了这本由扎西顿珠（文钊的笔名）所著的《把车开到西藏去》，结果又一次大跌眼镜。文钊发给我的文字这本书里根本没收，而收录的那些文字竟写得如此之好！好到超出了我对文钊所做的最好的估计，也超出了对写西藏的书的所有的想象。该书既传达了网络写作的轻松自由之感，又体现了人生阅历所造就的沉郁，完全的自成一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考虑到为多年的友情我准备做出的牺牲，不啻是另有收获。“推荐”文钊不仅不是某种损失，而且是我的光荣。感谢文钊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机会，推荐好书，尤其是这样不为人知的好书，我一向是乐此不疲的。

于是我马上打电话给文钊，表示祝贺之后，要求为他的书写一篇书评。事情就这样顺了过来，不是别人让我美言，而是反过来我要求给予对方表扬。我喜欢这样的逻辑顺序。首先，我得觉得你写得的确好，或者有值得谈论之处，如果你还是我的朋友，这赞美自然就更加不拘小节了。否则，难免别别扭扭的。

《把车开到西藏去》的确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好就好在它的轻松自如、热情洋溢、别出心裁，好在它的有趣、飘忽，既有实在的藏地生活经验做后盾，又不拘泥于事实。这不是一本关于西藏知识、文化的书，也不属于旅游指南之类，作者的主观感悟始终统领着叙述，他高兴你就高兴，他开心你就开心，他沉思时你亦沉思。总之，相当的煽情。但文钊所煽动诱导出的并非感今怀昔之类的伤感，而是某种幽默昂扬的兴奋之情。文钊的西藏是一个让人喜极而泣的地方，是一个别样的游戏人生的世外桃源。

关于西藏，我们一向抱有种种的概念，比如神秘、宗教、壮美、纯净……这些都是对西藏认识的一部分。文钊的西藏扩张了对西藏的认识（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它还是如此宜人和任性的。西藏的风光固然很美，传统深厚，但它更是现实之人生活走动其间的一块胜地。“把车开到西藏去”是因为“生活在别处”，对人的关注以及对人际关系的洞察是该书的另一个特色。

也许还得强调一下这本书对于作者本人的意义。《把车开到西藏去》体现出的叙述及语言能力已达到了相当的水准，运用同样的技能处理其它题材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就像马原因书写西藏锤炼了自己的笔力，文钊得到的也不仅是黄金（这本书），还有点石成金的手指。由于篇幅关系，打住。

200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