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词里的微言大义

――读叶嘉莹《小词大雅》随笔

从叶嘉莹的《唐宋词十七讲》开始，对她关于诗词讲解的著书总是爱不释手，找到一本，总想一气读完。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她讲的让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也能够听得懂，就是李商隐那些艰涩难懂的词，读过她的解读后也有拨云见日，迥然洞开之感。她的讲解，善于将每一处用典、每一处的微言大义讲清楚，有时讲一个词，需要大量的篇幅，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当然也不是那种偏颇，强加之感。

读她的《小词大雅》，她集中用张惠言、王国维、李煜、冯延巳、苏轼的词论或词作来表达她的一个观点：小词，或者是它的微言，或者在它的语码之中，能够传达出一种可能的言外之意，有的是双重性别，有的是双重语境，有的是文化符码，由于这些种种语言的作用，就表现出一种潜能，就给了读者多种诠释的可能性，给了读者丰富的感受和联想，这些与诗人的修养和境界，也与说诗人、说词人（读者）的修养和境界，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种解词的方法，如我们平时在语文课上，让学生找住重点词句品读课文的方法如出一辙，让学生透过语言文字的看到背后深层的蕴含，语文课的教学，语言文字品读深了，人文思想性自然显而易见，同时在品读词句中，也学会了语言表达的技巧，完成语文基础知识的训练。

从叶嘉莹的解词方法，可以看出她很注重作者生活的时代背景和人生经历，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说叶嘉莹的解读不偏颇，主要是她解词中总能给人以积极的人生启示。或许在她的骨子里有东坡身上的成份多一些。在任何时候，传递给别人总是积极向上的人生指向，有一种乐观，有一种洒脱，有一种随缘自适。

“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

讲了张惠言的三首词，《水词歌头 春日赋示扬生子炎》中一句：“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你要想追求，春就在那里，你要把春天留在你的心里，而不是向外去追求。向内，是自我认同和自我完整，向外是得到外界的评价、认可，或者是名利的追求。我们不否认对名利的追求，外界的评价认可，人是社会中的人，我们都会去追求普世的价值观认同的名和利，但外界的名利有许多不可控因素，当不可控因素影响到你对外理想的落空时，要学会调适，去把握着自己，掌握着可控的因素，用“花外春来路，芳意不曾遮。”来安慰自己，调适自己。外在的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同时也不影响你的自我认同和自我完整，守着自己心中的春天。

“但莫凭栏久，垂露湿苍苔。”

如果你只有对外的追求，如果你失去你自己，那么你纵然得到了某种欢乐，那也是短暂的。

“但莫凭栏久，垂露湿苍苔。”你站在那儿是给外人看的，代表着你没有藏起来，是致君寻道，但是你不要只向外追求，你在栏杆外站久了，那露水就打湿了苍苔，代表着你的追求受到污秽。告诉我们对于外在追求，要有尽力而为，但不可刻意为之，过之，则会失去你自己的本性，成为市井势利之辈，同时欲望是无止境的，行远了便会迷失自己。如何守着内在的追求，便是时时刻刻不忘自身的修炼，能力和心性的。牢记着“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你应该清的时候你要看到清者的持守，应该任的时候应该有任者的担荷。

“歌罢且更酌，与子绕花间。”

学会享受过程。不管你种花种草，是种你的心田。人的年华是留不住的，不管你努力地追求什么，就算你种出自己的花朵，“花颜四面”、“草心千朵”、“向我十分妍”，可是你的年华也是这样消逝的。它们给了你的生命，同时也断送了你的流年。

微信上有一个和尚的故事，一位爱花老和尚精心伺弄了几盆兰花，出门时嘱咐小和尚好生照管，结果小和尚没有弄好，花枯萎了，小和尚本来担心老和尚的责骂，没想老和尚说了一句，养花本来养的就是好心情，何别为花的枯萎来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呢？做事求学阅读，我们追求的是享受过程，因此这里面断送的有我们的流年，多少个日日夜夜，最终换来的不应该是自责和失落，应该是“歌罢且更酌，与子绕花间。”去享受新一年的种花种草的快乐。

2016年1月24日星期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