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7

——苏州水名考略湖泊篇之一

我楚狂人

一、湖泊篇

（一）湖

12．五保湖

锦溪五保湖，当地人直白地称为“白荡”，至今围垦出来的地块，也就是锦溪新镇区的一部分，“老陈墓”称之为“白荡里”，到古村张家厍必经“白荡里”。有人说，五保湖水面积约35万平方米，经一河口可以直通淀山湖。原先陈墓到青浦商榻有轮船航班通航，其航道就是在陈墓“埂基”，穿过五保湖，达商榻。每天一班。这条路，就是陈墓人原先出行上海的最近的通道。商榻就是大风天气商旅歇脚避风的地方，商旅下榻之所也。

1976年2月，我到陈墓中学任教，即问起五保湖得名由来，一说是“五宝湖”读别了。所谓“五宝”，言者也说不清，说是陈妃水塚是一，莲池寺大银杏树是一，莲池寺宋孝宗手植“龙头柏”是一，十眼桥是一，还有水中老蚌是一。水中老蚌语涉怪诞，不多说了。大银杏毁于我的眼前，“龙头柏”意外毁于旅游开发中，现仅存陈妃水塚和十眼桥，都是锦溪旅游景点。我以前多有考证，我把考订的情况转录于下。

陈墓考

——苏州地名考之五

我楚狂人

前一阵子，全国改地名成了风气，据说是为了有利于招商引资，荒唐透顶。这是典型的文化自卑心理。其中就有苏州下属昆山的文化古镇陈墓改名为锦溪。

陈墓这个地名，我考证了三十几年了，至今仍然没有结论。百度名片这样写：“锦溪成名已有二千多年，相传南宋建都临安时，宋孝宗的宠妃陈妃偏爱锦溪山水，恋不忍离，死后水葬于此，锦溪便改名陈墓800余年，直到1993年才恢复古名。拥有众多名胜古迹的锦溪，依然保持着淳朴的江南水乡风貌，若隐若现的陈妃水冢，风铃悦耳的文昌古阁，蛟龙卧波的十眼长桥，以及中国首创的古砖瓦博物馆使淀山湖畔的这颗明珠更加璀璨夺目。”这些内容有几个疑问。首先，所有这些，都来源于手抄本的《陈墓镇志》（清陈尚隆原撰，陈树谷续编，现已由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我在三十多年前见到此书时，尚无几人见过。其次，上世纪八十年代陈墓建立了镇志办公室，请我做了顾问。同时也开始为陈墓这个地名寻找佐证材料，但是迄今没有找到权威材料，《陈墓镇志》依旧还是孤证。

南宋孝宗原名赵伯琮，立为太子后改名赵昚。赵昚不是高宗赵构的亲生儿子，是宋太祖七世孙，赵德芳的六世孙。宋高宗赵构，在难逃途中受尽惊吓，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他的嫡子元懿太子又病死了，这样帝位就出现了继承人危机。据《三朝北盟会编》卷230记载，宋高宗曾多方设法再求子嗣，他的御医王继先“尝劝上服仙灵脾，亦名淫羊藿。虽强阳，然久服子不成。”可见赵构失去生育能力确有其事。金兵进汴京，皇室几乎一网打尽，如赵构这样的漏网之鱼几乎绝无仅有，这也正是赵构可以顺理成章做皇帝的主要原因，但同时就造成皇室近支尽失的局面，客观上要找太宗一支的后人几乎不可得。《宋史》卷三十三记载：“及元懿太子薨，高宗未有后，而昭慈圣献皇后（宋哲宗皇后孟后）亦自江西还行在，后尝感异梦，密为高宗言之，高宗大寤。”高宗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朕若不法仁宗，为天下计，何以慰在天之灵！”于是诏选太祖之后。同知枢密院事李回曰：“艺祖不以大位私其子，发于至诚。陛下为天下远虑，合于艺祖，可以昭格天命。”参知政事张守曰：“艺祖诸子，不闻失德，而传位太宗，过尧、舜远甚。”高宗乃曰：“此事不难行，朕于‘伯’字行中选择，庶几昭穆顺序。”

赵构立了6岁的赵伯琮(后来的宋孝宗)为子嗣，赵伯琮一直到长到36岁时，才被正式封为皇太子。《宋史》卷三十三记载：三十二年五月甲子，立（赵伯琮）为皇太子，改名昚。在这近三十年的时光里，赵昚以皇子身份曾经跟着赵构逃难过。按照高宗南逃路线，曾经过平江，也就是现在的苏州。陈墓当时地处江浙水路要冲，高宗父子南逃经过此地，也在情理中。但是，问题是当时人的记载包括诗文，都没有这方面材料。查孝宗后妃姓氏，也没有发现陈妃其人。

赵昚36岁为太子，正值完颜宗弼（金兀术）南侵，赵昚曾主动请缨，但是没有真的上前线。当年不久高宗就让位做了太上皇，赵昚继位，是为孝宗。宋孝宗赵昚是南宋一朝最励精图治的皇帝，但是没有过御驾亲征的事情。所以赵昚从正式为太子起，是不可能到陈墓的。如果真的宋孝宗到过陈墓，也是作为皇子，随高宗南逃途中经过。可惜没有权威资料证明这一点。

明末昆山“翻城之役”，领头的是“陈墓太学生陆世鈅”，足见当时地名陈墓。明中期文徵明写“陈墓八景”诗，可见地名陈墓还要早。也就是说此地名陈墓确实已经几百年了。至于有关莲池寺、通神道院、陈妃水冢的资料，全是孤证《陈墓镇志》中来的。所以，陈墓这个地名的由来还是不可考。

“文革”把陈墓破坏得很彻底，陈墓本来可能有的佐证已经不可能找到了。

水塚疑案

——陈墓旧事之二

张长霖

我在前文《莲池寺记》里已经提到陈妃水塚，现在到陈墓旅游的朋友可以乘船到水塚，新建的景点十分气派。其实从历史上来看，水塚都是为了防备人盗墓而建，应该不是这样招摇的。

据手写本《陈墓志》记载，南宋孝宗初年逃难经过这里，陈妃病死，孝宗不得已而建水塚葬于五宝湖中。而在离镇数里有一个村落叫做葛墓，据说是孝宗的另一位妃子葛氏病死于此，葬在当地。如果这些记载都是真实的，那么在数里地间连死两位妃子，那就足以证明当时逃难途中的孝宗君臣的狼狈了。

从《陈墓志》所述，孝宗安定后专门建莲池寺护陈妃水塚，并且因为陈妃生前爱莲，专门广植莲花，寺院也因而得名。同时还请来当时大名鼎鼎的蓑衣真人来主持创建于镇西的通神道院，追荐陈妃亡灵。从这些出格的举动来看，陈妃不是一般的得宠，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这样显赫的后宫女人无非有几种情况，一是家世显赫，权臣家庭出身，在朝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是地位崇高，为后宫首领，如皇后或相当于皇后的人物（皇太子生母之类）；一是与皇帝感情特别深厚的，或才貌冠绝后宫的如飞燕合德之流，或与皇帝患难与共的，如唐中宗、唐睿宗的皇后之类。以上种种，都应该上后妃传的，但是遍查宋孝宗时的官史、稗官史都没有查到陈姓妃子的影子。这样，水塚的真假就成了疑案，连陈墓这个地名的来历也遭到颠覆性的质疑了。我曾经想过，用莲池寺和通神道院的资料来反证陈妃水塚，从而来反证陈墓地名的来历。但是，这两所佛寺道观虽然都盛极一时，居然都没有留下可靠的文献。哪怕是一通碑文，也足以解疑。如陈墓三贤祠就是一通仆碑解决了问题。所以，陈妃水塚至今仍然是谜。

我1976年初到陈墓就被告知，五宝湖中的陈妃水塚很神奇，不管水大水小都不会沉没。当时陈妃水塚就是五宝湖中一个青青的小屿，我认真观察，果然是无论夏水暴涨还是冬天枯水浅滩，水塚都是那样，真的很神奇。但是，几年后谜底揭开了，那时镇上发动大家灭钉螺，消灭血吸虫，水塚在我校后面不远，自然成了我校包干区。我当时还是青年教师，一要求当然就上船去水塚了。结果发现，水塚长满了芦苇，冬日水落，水塚露出水面。夏天涨水，水塚淹在水中，但是芦苇有两三米高，完全可以露出水面。这就造成水塚不沉的现象了。那年灭钉螺，把芦苇根全铲了，第二年夏天就看不见水塚了。好在芦苇生命力十分顽强，后来又长上了，又重现了水塚不沉的奇观。只是如今这样造得富丽堂皇，水塚不沉的景象却永远看不见了。

总之，五保湖的湖名由来说不清。“五宝湖”的说法还是有点说头。

五保湖边陈墓中学上世纪八十年代老照片。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