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牛的母亲

——牛年说牛小序

我楚狂人

牛年到了，我母亲的本命年。母亲若健在，该是97岁了，但是母亲去世已经34年了。属牛的母亲，如牛一样辛苦了一辈子。

母亲出生在一个极平凡的家庭，老家在太湖边的西华村。所幸我的外祖是一个手艺很不错的玉器匠，衣食无忧。但是母亲十几岁时外祖就去世了。二十岁与我父结婚。父亲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爱郊游，爱摄影，爱打球，爱看电影。母亲与父亲相亲相爱十多年，没有红过一次脸。何况父亲是一个出色的高级技术工人，数倍于人的高工资，生活优裕。但是，生气勃勃的父亲年仅31岁就突患绝症去世。此后，母亲就进入了一生的操劳。

就这样，上天似乎垂怜母亲，给了她可以依靠的父亲和丈夫，却又无情地过早夺走。

就这样，此后的三十多年，母亲过着牛一样的生活。用牛的坚韧，牛的伟力，牛的担当，从容面对生活的高压。绕膝的我们兄妹三人，3岁、6岁、9岁，迫使母亲放弃了进厂就业的机会，只能选择做针线活维持生活，同时能照顾我们兄妹三人。就这样，母亲做针线活，做居民食堂，印桃花坞木刻灶王爷，摆小人书摊，加上不是卖家里的事件，艰难地维持着我们兄妹的温饱。母亲的针线活是一条街闻名的，她是我们一条街唯一会用古法翻丝绵棉袄的，她的精致的中式琵琶扣叫人叹服。我每次半夜醒来，总看见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做针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上床休息。

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每个除夕夜，母亲总在开夜车赶制新棉衣。因为到小年夜都是为别人家的新衣忙，除夕夜必须要为我们兄妹赶制新衣。再粗陋也要有新衣，这就是母亲的执著。

也许正因为常年翻棉衣，母亲早早患上了肺疾，但是母亲总瞒着我们。最后还是因为肺疾去世的。

母亲总以为我们兄妹长大了，她就心满意足了。但是当我们长大的那一天，我和大妹却上山下乡了，身边只留下小妹。她继续默默面对。

总算等来了我们回城，母亲为两个妹妹带孩子，辛苦着，也幸福着。

母亲病了，肺病，多年针线活的结果。母亲坦然说，我要去找你们父亲了，他说三十年来带我。

母亲不肯好好看病，她是不是太累了？

那一天，我二舅开车来接我回苏州为母亲治丧，母亲竟然没有给我送行的机会。那一天，我心头只萦绕着这样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属牛的母亲，当她感觉太累的时候，竟然这样默默地走了。

在牛年的前夜，我虔诚地祝愿母亲在那边，本命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