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也需要童话

——悼金庸之一

我楚狂人

有一位政治大人物自称也爱看武侠小说，他对金庸、梁羽生说，武侠小说是成人的童话。从此“成人的童话”这一说法不胫自走。

其实，成人也需要童话，甚至某种意义上说，比孩子更需要童话。成人的世界有太多无奈，有太多的力不从心，于是渴望超能力，这就是“超人”、“铁臂阿童木”、孙悟空脍炙人口的原因，而金庸和此前此后的武侠小说就是在创造着成人的童话。

有人说每一个男孩子都有一个英雄梦，但是很少有男孩能实现自己的英雄梦，站在高处的永远只是极少数人。于是长大以后的男孩子就需要属于自己的童话，在童话中圆自己的英雄梦，也许这就是武侠小说盛行的原因所在吧。重然诺，轻生死，一剑出而天下惊，这是很多人的梦想，于是在武侠小说中得到了人生的慰藉。

我们的青少年时代是高度净化的阅读环境，读《镜花缘》、《三遂平妖传》这样的小说已经是近乎出格了，读“三言两拍”已经要打着“研究”的旗号来进行了，《基督山伯爵》已经是禁书。至于武侠小说更是明文规定的“黄色书”，我们甚至不知道有港台的新派武侠小说的存在。所以，一旦新派武侠小说开禁，简直就像是发现了新天地。记得最早进入大陆读者视野的新派武侠小说是梁羽生的《冰川天女传》，金庸的作品还要稍晚些。而金庸的作品首先被大陆读者知道的是《射雕英雄传》，那个傻兮兮的郭靖和古灵精怪的黄蓉成了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很像是饿极了的人扑向了美味。那种近乎饥不择食的样子我们至今还记忆犹新。平庸的我们，似乎一夜之间在郭靖身上找到了动力，原来傻小子也能成长为大英雄，原来傻人有傻福也会被美人青睐。郭靖几乎成了励志的典范。当我们从郭靖的励志故事里醒来时，我们已经读过了很多很多金庸的小说。

这就是我们的童话。

每当有名人去世，总有“食尸者”出现，寻找名人私德的瑕疵，站在道德的高处审判，金庸也不能幸免。其实金庸只是一个作家，是一个有优点有缺点的人。没有人把金庸当做道德典范，从来作家与作家的作品是两回事。“食尸者”只是借着尸体寻找自己的存在感而已。杜甫有诗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百年之后，当有金庸小说，而今天的“食尸者”在哪里？

听说金庸去世后他的作品抢购一空，看来成人真需要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