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鲁迅——我为语文心忧之四
(2015-09-09 07:32:07)
标签:
教育语文教学鲁迅尴尬 |
分类: 教育教学杂感 |
尴尬的鲁迅
——我为语文心忧之四
我楚狂人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曾经那样激烈反对文言文,大力提倡白话文的鲁迅,他留下的文字,居然与文言文并列为语文“三怕”之一。历史开了一个大玩笑,鲁迅若在,当觉尴尬。不错,鲁迅生前曾经多次说过“写一些速朽的文字”,但是没想到的是,“速朽”不成,竟成了“三怕”之一。
鲁迅为什么被“怕”?因为难懂。为什么难懂?因为隔阂。所谓隔阂就是现在的学生与鲁迅生活时代的隔阂,以及思想认识上的隔阂。我想,这首先是与我们课本中的鲁迅选篇有关。我们太强调鲁迅“思想家、革命家”的一面,太强调鲁迅是“空前的民族英雄”的一面,因此太多选择了他的“战斗檄文”。但是,我们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凡是论战性文字大多具有很强的时效性,离开了那个时代,往往很难理解。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讲鲁迅往往还要来一大段背景介绍之类,往往还讲了背景依旧说不清的原因。更何况,许多事情时过境迁。如我们小时候读过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那是与梁实秋的骂战,骂得精彩。单就骂战艺术来看,简直就是千古一骂。但是问题是,基本事实如何?扑朔迷离。何况今天网上有这样一批专门以“翻案文章”炒作自己的写手,大吹梁实秋的好处,这是学生见得到的。梁实秋的小品文也在前几年流行意识,事实上也确实写得雅致。于是学生在读《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时,首先想到的是:骂来骂去,有意思吗?这样的文章能不叫人“怕”吗?我见犹怕。
同样的道理,鲁迅的文学作品也被政治图解。如传统名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非得要说“用百草园的自由对比三味书屋的束缚”,“抨击压抑儿童天性的旧教育制度”,如此云云。其实,三味书屋是当时绍兴教育理念最先进的书塾,寿镜吾先生是鲁迅一生尊敬的老师,也是最早赏识鲁迅才华的老师。三味书屋比今天的学校自由得多啊,可以做“小动作”,例如上课可以画画,还画了一本之多;可以溜到小花园戏耍,只要老师不说“人那!”可以自由发问,如“怪哉这虫是什么东西”。试问,这样的学生今天的学校容得容不得?学生一对比,发呆。如果三味书屋“压抑儿童天性”,今天的学校算什么?再如《孔乙己》,非要上升到“批判封建科举制度的罪恶”这样的高度。其实,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孔乙己是那样的叫人快活,但是没有他人们也就那样过。”理解这一句,全文不用多讲了。“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一句刻意安排的“逻辑病句”——违反了必然与或然的规律——却解释了孔乙己这样的“多余的人”必然命运。非要提高到“抨击科举制度的罪恶”,甚至“礼教吃人”的高度,吓人!今天,如孔乙己这样的好逸恶劳者也有,值得同情吗?再说,我们今天已经历史地重新估价了科举制度。这样的图解还能叫学生接受吗?
我们一度把鲁迅抬上了神坛,如今又变成了“三怕”之一,大量作品从教材中消失。我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极端?鲁迅毕竟是“新文化运动”最具代表性的作家,是海峡两岸学者公认的新文学第一人。我们不能把鲁迅当做一个文学家介绍给学生吗?有爱有憎的鲁迅,也许不会被人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