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误尽苍生”说起

——我为语文心忧之一

我楚狂人

世纪之交，有一场针对中小学语文教育的大讨伐，其中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这样一个标题：误尽苍生是语文。这一篇文章，据作者自己说，是多年从事高三“抢分”工作后的幡然悔悟。于是心有戚戚焉。我也是参加教学工作不久就被推到了高三“把关教师”的位置上的。所不同的是，作者是学生时代不喜欢语文而不幸当上了语文教师，我是喜欢语文却从未想过当语文教师的，一不小心就成了终身职业。

说起来，我们的教学出现功利性走向，也是历史的反弹。文革十年，不让考大学。一朝恢复高考，自然呈洪水决堤之势。我是文革中73年“回潮”进大学的幸运儿，恢复高考是我参与高考复习的开端。当年我是完全自觉地投身高考复习的，没有人给我任务，没有一分钱报酬，没有任何复习资料，甚至没有场地设备，所有的仅仅是满腔热情。我真诚地帮助我的同龄人走进期盼已久的考场，真诚地帮助他们抢分。“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其根子植根于此。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永远铭刻在我的心头，没想到这些，就有一种神圣感。

然而，时间仅仅过了二十多年，世纪之交，忽然“万炮齐轰”语文，语文成了失败的基础教育的替罪羊。“误尽苍生是语文”，说的是语文教学效果差，费时费力，还搞不好。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分”——语文高考的低分政策让语文老师背上了骂名。我们光知道1984年高考理科数学的低分“惨案”，却漠视1985年高考语文的低分，从没人视之为“惨案”。1985年，120分满分的试卷，我的学生平均分考了62多一点，仅仅刚过50%的得分率，竟然是全县第二。我没有查到那一年省平均分，讳莫如深。然而，不久就有“专家”云，这是“国际惯例”，国外母语考试一般得分率都在55%左右。我不知道依据是什么？事实上，语文高考一直在坚持着低分制度。同样1985年的高考，文科数学的满分卷一抓一大把，历史学科最高可以考97分（满分100）。恢复高考至今，其它各科，在高考中得分率达到90%以上才算是高分。而我们语文，得分90%以上的考分是基本不见得，有80%的就是上上大吉了。正因为语文的低分，家长、领导视语文教师无能，学生视语文为鸡肋，其他学科的伙伴视语文拖后腿，于是语文教师自觉抬不起头来。如果这就是“误尽苍生”，那么语文老师真的比窦娥还冤。

然而，领导、家长、学生都不会这样说，他们指责的是语文教学的低效，说是高中毕业生写不像一篇文从字顺的文章。这话貌似有理，其实骨子里也有问题：肯学才能学得会啊。那么学生为什么不喜欢语文呢？原因很多，我们会在以后一一说。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很功利，也很残酷，那就是语文对高考总分的贡献不大。于是学生宁可多做几道数学题，也不愿看几本语文书。家长和其他各科老师视文学作品为“闲书”，不让学生接触。领导要求“高考从娃娃抓起”，从高一开始做高考题，生生把活泼泼的语文变得面目可憎。我们的教材总是那样赶时髦，叫人无所适从。这就是我们语文老师的尴尬处境。

语文，不难教才怪！语文，学生能喜欢才怪！

“误尽苍生”的持论者都是语文老师。我只想问一问，你们是喜欢语文才教语文的吗？还是因为学不成理科，被迫胡乱选择了文科，一不小心成了语文老师的？先回答这个问题吧。

“误尽苍生”是语文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