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诗咏赏析》集外编之四

我楚狂人

胡琴婢胜儿

（元）宋无

吴俗祈恩泰伯祠，争圗舆马献新竒。文王三譲周天下，翻爱胡琴宠胜儿。

（《吴郡文粹续集》卷四十六引《啽呓集》）

（吴泰伯祠在閶門之西。每春，市人相率牲醴，多圗善馬綵輿羙女以獻。飾以金銀，復以輕綃。畫侍婢捧胡琴以從，其貌勝於舊繪者名之為勝兒。盖他獻者無以為匹也。女巫方舞，有進士劉景復送客之金陵，置酒於廟東通波館，忽欠伸思寢。夢紫衣冠者言曰：“譲王奉屈劉生。”隨至廟周，旋揖譲而坐。王語劉生曰：“適納一胡琴妓，藝精而色麗。知吾子善歌，故奉邀作胡琴一曲以寵之。”生初不酣，命酌人間酒一杯。已醉，乃作歌曰：“繁絃已停雜吹歇，勝兒調弄邏娑撥。四㝠攏撚三五聲，唤起邉風對明月。大聲嘈嘈奔淈淈，浪蹙波間倒溟渤；小㝠切切怨且咽，鬼哭神悲秋蟋蟀。側腕斜挑掣流電，春雷直戛騰秋鶻。漢妃徒得端正名，秦女虛誇有仙骨。我聞天寳十年前，梁州未作西戎窟。纎歌妙舞揚昇平，不省烟塵遽蓬㝠。太平之末兵戈興，汗血奔騰恣唐突。㝠宗未到萬里橋，東洛西京一時沒。海内臣民皆鼎沸，飲恨吞聲空咽嗢。時看明月望青天，怨氣冲星成彗孛。國門之西八九鎮，髙城深壘閉閒卒。河湟咫尺不能收，挽粟推車寧復䘏。今朝聞撥梁州曲，使我心神暗超忽。勝兒若得邉塞彈，征人血淚應闌干。”吟畢以獻，王召勝兒授之。王之侍兒有妬者，以金如意擊勝兒。劉生驚而寤，歌傳於吴中。见《吴郡文粹续集》）

奇异的祭祀习俗

宋无（1260―1340）字子虚，号晞颜，苏州（今江苏苏州）人，享年81岁。元初人，工诗，善画墨梅。有《墨梅寄因上人》诗二首传世。从他写的诗《岳武穆王》看，有故国之思。

宋无的这首七言绝句《胡琴婢胜儿》初看并不能懂，看了下面引用诗文方能懂。而下面的引用是一篇奇文，应该就是一篇情节很完整的传奇小说，传奇记载的是唐朝进士刘景复的传奇故事。

引用部分译文如下：

吴泰伯祠在阊门以西（按：唐代苏州太伯庙在阊门城外三乐弯一带，故称阊门以西）。每年春天，市民都要祭祀，多有画着好马、彩轿、美女奉献神前。用金银装饰，用轻绡覆盖。画侍女捧着胡琴跟着神灵，侍女的容貌胜过旧日绘画的叫做“胜儿”。因为其他奉献者无法匹敌。有一次女巫正要起舞，有个进士名叫刘景复的在这里送朋友去金陵，在泰伯庙东面的通波馆摆酒，刘生忽然打哈欠想睡觉。梦见一个穿紫袍戴高冠的人对他说：“让王（按：指泰伯）邀请你刘生。”随着到泰伯庙旁，行礼坐下。让王对刘生说：“刚才纳了一个会弹胡琴的歌姬，技艺精湛容貌美丽。知道先生善于作歌，故而邀请先生作胡琴歌来荣宠她。”刘生原先并没有喝醉，让王就让人给他一杯人间的酒。刘生酒意渐浓，作歌（《胡琴歌》长达三十二句，前已解释，从略）道：“音乐渐歇，胡琴响起。琴声惊神泣鬼，胡琴女美比昭君和秦女弄玉。边塞之音令人想起了安史之乱，山河破碎叫人伤心。胜儿的琴声能叫边疆健儿泪流满面。”吟完把长歌献给让王，让王召来胜儿交给胜儿。让王的侍女有人嫉妒，用玉如意打胜儿。刘生惊醒，长歌传唱吴中。

这篇引文可以告诉我们这样一些信息：其一，当时苏州祭祀泰伯庙的时间是在每年春季。其二，泰伯庙祭祀有特殊风俗，那就是画祭品奉献，特别是胡琴婢胜儿的出现，很奇特。祭祀有女巫起舞。其三，唐朝泰伯庙也是送别的场所。顺便说一下，从内容看，“胡琴”应该是琵琶。

弄清了注释，宋无的七绝就清楚了。诗歌说，吴地风俗在泰伯庙祈福，争相画了车马献上新奇的供品。泰伯因为文王而三让天下，这样格调高的人物怎么会喜爱胡琴，宠爱胜儿呢？作者表示了自己的不解。

有些习俗，不能推究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