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减越负的怪圈

——新中国的几次教改之五

我楚狂人

我钦佩老一辈教育家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勇于发现问题，勇于自我纠偏。“文革”以后在高考指挥棒的影响下，学生的负担越来越重，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首先提出减负的还是主导恢复高考制度的老一辈教育家，如叶圣陶。正是叶圣陶先生第一个指出了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忧虑。于是减负的呼声渐高。但是这个减负也叫了几十年了，为什么却是越减越负的局面呢？这确实是中国教育界，特别是基础教育界最大的尴尬。

越减越负的根子在哪里？又出现了互相推诿的局面。教育机构说，是家长的望子成龙心理抵制减负，以致学校的减负坚持不下去。如许多小学都曾经尝试过不给学生留回家作业，结果都被家长反对掉了。这也是事实。但是家长觉得冤枉。他们说，独生子女输不起。你们搞了那么多重点学校重点班，高校又分三六九等，我们不能输在起点上。你们学校如果实行了公平教育，我们也希望减负，现在我们家长也跟着孩子负担重。众所周知，中国的学生家长有多么辛苦。幼儿园帮孩子完成手工制作作业，小学一年级陪着孩子读汉语拼音，小学要帮孩子检查作业，还得签名，初高中要陪着开夜车。这些还不是你们学校害的？学校也觉得冤枉。学校说，上级机构看学校就是看成绩排名，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第二位，0.01分也是排名靠后。高中要晋升，首先得看升学率。晋升了一片坦途，不晋升前途暗淡。我们老师也是苦不堪言。要怪就怪上级领导要分数。但是教育机构也觉得冤枉。教育机构说，江苏南京那年高考差了一点点，家长告状告到市人大，市人大对教育局提出质询，结论是“素质教育抓过头了”。于是江苏就是“省中县中化，苏南苏北化”，一片“死揪”之声。家长和政府的双重压力，谁敢减负……

这就是今天中国基础教育界陷入的怪圈，一个无解的怪圈。越减越负，怪谁！反正倒霉的是当代学生和一线教师。

我问过曾经是世界上学生负担最重的国家之一的日本同行，他们的负担是怎么减下来的。他们说，立法。用国家的法律来规定课程，规定学生负担。现在日本的公办学校的学业负担确实是减下来了，不敢多上一节课。当然日本的学生学业负担并没有彻底减轻，他们有遍地开花的补习班，专门对付高考。但是不管怎么说，公办学校是不能加课了。但是反观我们呢？就说江苏的现行高考模式，到了高三就会出现两语一数老师上不完的课，而高一高二各科就赶不完的进度，以致暑假全省高中加课一周。我们不是有课程计划吗？谁管！

越减越负的怪圈总得想办法破解。我想，是不是从课业负担的源头做起，那就是高考。把高考方案再好好探讨一下，更科学些。最重要的就是高考彻底与学校脱钩，任何对学校的考核都不得与学校的高考成绩挂钩。丢掉这个紧箍咒，高中就能减负，进而初中小学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减负从小学抓起是不科学的，因为小学是“远距离”受高考的影响。只有从高考与学校脱钩抓起，中国学校的减负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