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风雨中的扬州

——扬州寻胜之二

我楚狂人

在建城已经2500多年的古城扬州漫步，忽然发现扬州真正的古物并不多，好像基本上都是清代及以后的东西。按照出租车司机的说法，扬州最老的东西也就是石塔了。以致现在的人说起扬州，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盐商的豪富和歌伎的美丽多情了，令人扼腕叹息。扬州历史上遭受的劫难太多，特别是血腥的“扬州十日”，把繁华的扬州几乎夷为平地，成为一片焦土。所以扬州现存的文物多在清代及以后，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说起来，扬州这个地名是极其古老的。远在《尚书·禹贡》里记载，分天下为九州，扬州即其一；记载道：“淮海维扬州”。当时“扬州”应该是一个大区域的名称。春秋时这里有一个弱小的邗国，后来被吴国北上争霸途中顺手灭了。秦汉时这里是广陵郡，广陵这个地名也就叫响了。南北朝这里是历史的后台，宋武帝刘裕是控制了扬州进而遥控金陵，夺取政权的。扬州真正引人瞩目是在隋朝，并非出身顶级世家“八柱国”的普六茹杨家在扬州发家，隋文帝杨坚就是以扬州大总管的本钱进入中枢，进而登上帝位的。而炀帝杨广正是在扬州结束了他那多姿多彩的一生，断送了大隋江山的。而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成全了此后一千多年的漕运，也成全了扬州的繁华。盛唐以降，扬州的繁华进入鼎盛，特别是“安史之乱”及以后的藩镇割据，残败了中原，帝都长安、洛阳屡遭兵火，扬州竟一跃成为天下最繁华的城市，当时就有“扬一益二”的说法，也就是说扬州与益州（成都）是当时最繁华的都会。杜牧是晚唐前期人，这个风流才子在扬州打上自己的烙印，他说：“春风十里扬州路。”他说：“十年一觉扬州梦。”扬州之繁华跃然纸上。可见当时扬州是极繁华的，还没有受到中原兵火的影响。

人们是那样向往扬州，他们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明月在扬州。”扬州竟占了天下美景的三分之二。他们还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把“上扬州”与大富大贵、成仙长生并列为人生的三大追求。扬州就是“美好”的同义词。

但是，唐朝末年，吃人魔头秦宗权、孙儒等荼毒江淮，扬州惨遭劫难。北宋末年之后，扬州成了宋王朝与北方政权长期拉锯战的战场，无日不战。南宋末，李庭芝、姜才死守扬州，城破后元军纵兵焚略，几乎成为一座死城。明末清军在豫亲王多铎指挥下进攻扬州，史可法誓与城共存亡，血战到底。城破后多铎血洗扬州十日，扬州只见鬼哭，不闻人声。扬州的风流繁华毁于一旦。所以在扬州清代以前的文化遗存就不多了。

明清两代严海禁，漕运集中在大运河，扬州就成了漕运的枢纽中心。特别是盐阜一带的海盐集中到扬州转运和专卖，于是形成了扬州的盐商文化。在有清一代，扬州盐运使成了天下第一肥缺，掌握着天下财政命脉。所以往往由皇帝亲近臣下出任，如曹寅这样的皇帝的“包衣家奴”，一干就是几十年。

今天走在扬州的大街小巷，时时感觉到盐商文化的影响。但是，有平山堂、石塔、文昌阁在，扬州的文脉就在延续。听说现在正在考古挖掘扬州唐城、宋城遗址，扬州也在寻根。

那天，在梅花岭的庭院深处，听到传来幽幽的古琴声。循声前往，见到一座精致的小楼，那是广陵琴派所在。我忽然觉得，这琴声正是扬州文脉传承的象征。

扬州，经几番历史风雨，又几番浴火重生。顽强的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