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随想

我楚狂人

墨家曾经是与儒家相提并论的“显学”，有天下学者“不归儒，则归墨”的说法。但是，墨家对后世的影响竟然出奇的小，不但比不上儒家、道家，甚至比不上法家、兵家。墨家似乎被一个巨大的阴谋尘封于历史的深处了。

严格地说起来，墨家应该是中国古代思想体系和组织形式最成熟的学派，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抹杀的。墨家的消亡实在是因为太不容于那个专制的时代了。因为墨子的思想太超前了，而墨子的追求又太执着了，所以就被受到威胁的人联手扼杀了。

透过历史的迷雾，我们从今天还留存的墨家著作和有关墨家的一鳞半爪的记载，走近墨家看一看，我们会发现墨家思想惊人的伟大。首先是人所周知的“兼爱”与“非攻”思想。我们发现，墨家主张的“兼爱”是建立在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基础上的，建立在对生命的近乎神圣的敬畏的基础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压迫别人的权力，更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违反这条法则的人都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墨家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对人对己都一视同仁。墨家主张的“非攻”是反对一切战争，反对以任何借口诉诸武力。可贵的是，墨家不是如一般意义上的和平主义者那样的乞求和平，而是用自己强大的实力、顽强的意志和不惜牺牲的勇气，用实际行动来制止战争。墨家绝不是坐而论道的空谈家，而是“摩顶放踵，在所不惜”的实干家。

墨家是强大的，强大到叫人担忧的地步，因为墨家是战国诸子百家中唯一有严密组织的学派。墨家以“方”来组织门徒，以“钜子”来管辖门徒。他们素食苦行，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他们有秘不外宣的仪式、制度、接头暗号等等。我以为，墨家是诸子百家中最具宗教色彩的学派，因此墨家的凝聚力也是最强的。但是，也是最容易培养个人野心家的地方，这是题外话。这样的力量，偏偏又是反对战争，反对非法占有的，能不成为独裁者们的眼中钉吗！

尽管墨家在后世的主流思想中影响甚微，但是如果我们细心梳理一下中国的历史，我们会惊奇地发现，中国非主流社会里墨家的影响深远。汉朝末年的黄巾军大起义，天下三十六方同一天起事，在信息十分落后的时代这绝对是一个奇迹。难道从中不能看到墨家“钜子制度”的影子？元末的白莲教、明教，素食苦行，信徒以兄弟姊妹相称，纪律严明，不是也有墨家的影子吗？清代直至民国的青帮、洪帮及各反清会党，都有着自己的神秘的帮规制度，都有秘密的组织系统。恐怕他们的祖师爷还是墨家。墨家的生命力是强大的，没有被抹杀。

今天，我们重新审视历史，应该还墨家应有的历史地位。研究墨家，应该对今天建设民主制度有借鉴意义。这里就算抛砖引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