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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信日(节选)

(2012-08-24 11:3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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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期海外幻苑

红信日

杂谈

分类: 海外精品

                                 红信日(节选)

                  克莉丝汀·凯瑟琳·露什(美)     胡绍晏 

 

  毕业彩排正在进行中——这是学生在校的最后一个星期一下午。奥巴马·巴拉克高中的毕业生齐聚于体育馆内,领取折叠在包装袋里的长袍(很久以前便已预订)、四方帽以及蓝白相间的流苏。那流苏最吸引人——大家都在琢磨应该安到帽子的哪一边,戴在哪一侧。
  不出一星期,他们即将迎来新的未来,一切充满希望。
  然而希望并非毫无限制,因为今天也是红信日。
  我今天穿上了最好的职业休闲裙和一件失宠的上衣,站在讲台上靠近阶梯处,距离出口不远。多年前我就已经发现,应该穿不喜欢的衣服。一天下来,许多孩子都将趴在我身上哭泣,使得外衣沾满口水、化妆水和须后水。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体型纤瘦,但他们说我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女人。教练就应该令人望而生畏。尽管我仍在篮球队执教,却不再教体育课,因为管理层认为我更适合当辅导员。二十多年前,我在奥巴马高中的第一个红信日过后,他们便作出了如此判断。
  我是这所学校中唯一真正了解红信日有多可怕的成年人。我认为红信日的存在,本身就很残酷,但由于在学校里,其程度有所缓和。
  红信日本该是个假日,让孩子们在家里与父母一起等待信的到达,当然也有可能等不到。问题是,我们无法事先作准备,不可以提前读信:这是隐私法的限制。
  而关于时间旅行也有严格的规定。一名使节在彩排开始前一刻到达,将信封塞入活页夹内,然后他就消失了——仅此一次。使节携带的是来自未来的实体信件。全都是传统的纸信,150年前人们写的那种,但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只有使用特殊纸张的手写实体信才能被送过来。如此这般,签名才可以核对,纸张才有保证,信封也经过验证。
  显然,即使在未来,也没人愿意犯错。
  活页夹上写着名字,以免信件送错对象。信中的内容必须故意写得含糊不清。
  拿到信的孩子我不用管,那是其他人的事,有些专职废话瞎扯的家伙——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也在场。他们收取一点点费用,然后核查信件与签名,试图解读那些刻意含糊其辞的语句,猜测书写者的社会经济地位、健康状况以及情绪。
  就这方面来说,我认为红信日是个骗局,但学校予以支持,因为有辅导员(也就是我)去应付没收到信的孩子。
  我们无法预测谁收不到信,直到某个孩子停下脚步,打开活页夹,震惊万分地抬起头。
  里面要么是一个红信封,要么什么都没有。
  我们甚至没时间查看每个活页夹。
 
  我曾就读于俄亥俄州谢克岭市的仁爱会玛丽修女高中,32年前,在那所学校的礼拜堂里,我经历了自己的红信日。玛丽修女高中是一所小型的男女混合天主教学校,如今虽已关闭,但曾名噪一时。根据民意调查,它是俄亥俄州最好的私校——唯因其保守的政治立场,以及不惜以强行灌输的方式对学生予以训导,才略有争议。
  我从未留意过这种灌输。我的篮球打得非常出色,已经获得拉斯维加斯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俄亥俄州立大学(七叶树队的主场)三所学校的全额奖学金机会。一名职业球探保证说,只要我高中毕业直接参加职业联赛,一定能进入第五轮选秀赛,但我想念书。
  “书可以以后再念,”他对我说,“赚了钱,出了名,随便哪个好学校都会让你进。”
  但我很聪明。我研究过那些一离开高中就去大十联盟注的球员,他们往往会受伤,丢掉合同与金钱,然后再也无法打球。通常,他们只能打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工,以支付大学教育的费用——假如真去念大学的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甚至连大学都上不了。
  而那些幸存者的收入大部分都给了经理人、代理商以及其他随从人员。我心里很清楚,自己阅历尚浅。我知道自己是个无知的孩子,只不过具备出色的球艺而已。我知道自己很幼稚,很容易轻信他人,教育程度也不高。我也知道,35岁之后的生命还很长,到那时,哪怕是最有天赋的女运动员也会走下坡路。
  关于未来,我想得很多,常常思考35岁之后的生活。我知道,35岁过后的第十五年,未来的我会写来一封信。我相信,未来的自己会告诉我如何选择、如何决断。
  在我看来,归根到底,就是如何选大学还是职业联赛。
  我觉得不会也不可能有其他选择。
  你瞧,只要你乐意、只要你有这个意愿,就能给过去的自己写一封信,它将被送往你高中毕业的前夕。十几岁的学生(理论上)已经算是成年,但仍处于学校的保护之下。
  关于撰写信件的建议是,它应该起到激励作用或者警告从前的自己,避开某个特定的人、特定的事件、特定的选择。
  只能写一项。
  统计结果显示,大多数人都不会发警告,他们喜欢生活中的既成事实。通常,那些动手写信的人都不会有太多改变。只有犯下悲剧性错误的人——一夜酗酒引发不幸的意外,一个错误的决定让好友丢掉性命,一次令人心悸的偷欢导致一生心痛——才会在信中明确指出。
  这种信会导致平行宇宙的出现,生命将沿着完全不同的分岔前进。写信的成年人希望从前的自己接受建议。若是从前的自己果真采纳了建议,就不会变成写信的人。假如这孩子够聪明的话,便会避免那酗酒的一晚,成长为另一个人。这个新的成年人会写一封不同的信给从前的自己,或警告另一种可能性,或以平淡而模糊的行文描述光明的未来。对此,人们展开各式各样的科学研究,讨论各种可能的后果,从而产生了诸多法律与规定。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许多年前,在玛丽修女高中的礼拜堂里,我所经历的震撼一刻。
  那时候,我们的毕业典礼跟奥巴马·巴拉克高中不同。虽然我不记得我们是何时举行典礼的,但肯定是在那一周的晚些时候。
  在玛丽修女高中,我们的红信日是在祈祷中度过的。学生在校的每一天都由弥撒开始。然而红信日那天,毕业生们必须留下举行特殊仪式,以祈求上帝原谅,并接受训导,因为法律要求玛丽修女高中所做的事有违天道。
  玛丽修女高中对红信日充满厌恶。事实上,作为天主教会的附属机构,玛丽修女高中根本就对时间旅行持反对态度。在黑暗时代(即我出生之前数十年),天主教会宣称时间旅行是一种异端,违背了神的意志。
  你知道争论的焦点:虔诚的信徒说,上帝若是希望我们穿越时间,便会赋予我们此种能力。科学家们则说,上帝若是希望我们穿越时间,便会赋予我们理解时间旅行的能力——你瞧!他正是这么做的。
  即使到如今,争论仍可由此展开。
  然而对那些有钱有势、出身名门的人来说,时间旅行已成为生活中的现实。我猜他们不像我们那样害怕搞出平行宇宙。也许富人并不在乎——正如20世纪美国著名作家(尽管读的人不多)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名言,“他们与你我不同。而其余人——与你我无异者——在不到一个世纪之前就意识到,时间旅行是一件充满危险的事,不过既然我们身在美国,便无法剥夺其他人投入时间旅行的机会。”
  最后,让所有人参与时间旅行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自由派希望政府予以资助,而保守派则认为只有那些有能力支付费用的人才能获得准许。
  接着出现了事故——它并没有从历史书中被抹去,但学校也不会讲(至少我读过的学校是如此),于是联邦政府推出了妥协方案。
  每个人都将获得一次免费时间旅行的机会——并不是说你能回去看耶稣受难或者盖茨堡战役——但人们可以回到自己的过去。
  然而这极有可能引起大规模的变更,因此时间旅行必须严加控制。无论何种法规都无法阻止有人在1776年7月的自由大厅里告诉开国元勋们,他们的举动将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因此,妥协方案变得越来越严格(潜台词是,像时间旅行这种强大的能力不能随便授予普通大众),最后演变成了规矩繁多的红信日。你可以在不离开现有生活的前提下,与从前的自己接触。你可以影响过去,给自己树立信心,或者修正某个错误。
  这对天主教会来说,仍然有悖天理,持此种意见的包括南方浸信会、自由教会、困守现世联合会(我最喜欢这一家了,因为他们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多反讽),等等。法律通过后的许多年中,诸如玛丽修女高中之类的机构试图不予遵从。他们发起抗议与投诉,同时也成为投诉对像。
  最后,尘埃落定,他们仍需遵守法律。
  只不过他们不必表示欢迎。
  于是,当我们这群可怜的毕业生眼巴巴地等待着自己的信件,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与未来时,他们便来折磨我们。
  记得在祈祷过程中,我感觉像跪了好几个小时。暮春的天气温热潮湿,温度不断升高,因为礼拜堂(这是一座历史性建筑)里不允许安装有违天道的空调。
  玛莎·苏·格罗宁晕了过去,接着是明星四分卫沃伦·艾弗森。整个上午,我几乎都将额头搁在前面的椅背上,胃里阵阵抽搐。
  我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
  如今,它终于来了。我们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像往常一样,我又落在中间,我讨厌被安排在中间。我长得很高,性情古怪,除了在篮球场上,动作也不太协调,而且没怎么发育——这在高中时很重要。我也还没有变得令人望而生畏。
  那是后来的事。
  不,我只不过是个高大笨拙的女孩,走在那些比我矮的男生后面,尽量试图避免惹人注目。
  我站在过道里,看着朋友们走到讲台跟前。平常圣餐仪式时,我们就跪在前面的那排阶梯上。
  分发活页夹的是布洛萨德神父。他身材很高,但不如我。他趋于发福,脂肪主要集中在腰间。他捏住活页夹的一角,仿佛它们受过诅咒似的,随着我们伸手接过自己的未来,他给予每个人一句祝福。
  我们不该开口说话,但有几个男生喃喃低语,“太好了!”有些女生则把活页夹捂在胸口,仿佛收到的是情书。
  我领到了活页夹,然后紧紧握着——指间是冷冷的塑料。我没在阶梯旁将它打开,因为我知道,那些尚未领取活页夹的学生正注视着我。
  因此,我径直走出大门,来到走廊上,背倚着墙。然后,我打开活页夹。里面空空如也,我凝住了呼吸。
  我回头望向礼拜堂,其余的学生仍在排队领取活页夹。没有红信封落在地毯上,也没有活页夹被扔到一边,什么都没有。我拦住三名学生,询问他们是否见我掉东西,或者捡到我的信。
  这时,玛丽·凯瑟琳修女抓住我的胳膊,拽着我远离阶梯。她的手指捏到我胳膊肘的神经,我感觉一阵疼痛一直延伸到手上。
  “你不该妨碍别人。”她说。
  “但我一定是丢了信。”
  她凝视着我,然后松开我的胳膊。她肥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拍了拍我的脸颊,动作出奇的轻柔。
  “那是你得到了上帝的赐福。”她说。
  我并没感受到上帝的赐福。我正打算这么告诉她,但她示意布洛萨德神父过来。
  “她没有收到信。”玛丽·凯瑟琳修女说。
  “上帝保佑你,孩子。”他热情地说。他之前从未留意过我,但这一回,他把手搭在我肩上,“你得跟我来,讨论一下你的将来。”
  我跟他到了他的办公室。当时不用授课的其他嬷嬷也围聚到他身边。她们告诉我,上帝要我选择自己的道路,他把未来还给了我,这是一种恩赐,他认为我没有罪孽。
  我浑身颤抖。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天——至少从有记忆的那天起——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一片空白。
  我想要哭泣,但不是在布洛萨德神父面前。他已经开始谈论这种赐福的含意。我可以加入教会。任何没有收到信的人都能直接进入天主教会的各种学院与大学,其中有些是名校。我若想成为修女,他肯定教会可以接纳。
  “我想打篮球,神父。”我说。
  他点点头,“你可以在这些学校里打。”
  “职业篮球。”我说。
  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撒旦的子裔。
  “但是,孩子,”他说道,语气中少了几分通融,“你已经得到上帝的指示,他赐予你祝福,希望你为他效力。”
  “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我忍着眼泪,语声哽咽,“我想你是搞错了。”
  然后,我飞奔出他的办公室,离开学校。
  母亲让我回去上最后的四天课。她让我毕了业,她说不然我会后悔的。
  这些我还记得,然而那个夏天其余的一切都一片模糊。面对再也无法预知的未来,我感到很悲哀,担心自己作出错误的选择,甚至还真考虑过天主教大学。母亲不断给我打气,让我在选秀赛前作出选择,而我也照她的话做了。
  我去了拉斯维加斯的内华达大学,尽量远离天主教会。
  我拿到全奖,却在第一场比赛中彻底伤了膝盖。我回家过感恩节时,布洛萨德神父说,这是上帝的惩罚。
  上帝宽恕我,其实我相信他的话。
  我既没有转校,也没有成为职业选手。我不与上帝抗争,也不诅咒上帝。我抛弃了他,因为在我看来,他已经抛弃了我。
 
  32年后,我望着这一张张脸。有的泛着红晕,有的惊慌失措,有的泪如雨下,但有的只是一片茫然,仿佛受到巨大的震撼。
  在询问他们活页夹里有什么之前,我让他们先站到自己身边。我从不犯错,即使是像去年那样,没有一个人需要我。
  去年,每个人都收到了信。这种情况大约每隔五年会出现一次。所有学生都拿到了红信,我什么都不必管。今年,我要面对三个学生,并非历届之最。最多的一次有30个,而五年后,原因就清楚了。在一个从来没人听说过的愚蠢的小国,发生了一场愚蠢的小规模战争,我的29个学生在十年内相继死去。29个,剩下那个跟我一样,完全不明白未来的自己为何没有写信。
  每逢红信日,我便会作此番思考。
  我是那种愿意写信的人,一贯都是如此。我相信沟通,哪怕是含糊不清的沟通。我知道打开活页夹,看到那鲜艳的红信封有多重要。
  我绝不会遗弃过去的自己。
  我已经打好信的草稿,两星期后——我50岁生日那天——某个政府职员便会找上门来,约时间监督我写信。除非同意接受监督,不然我连碰都别想碰信纸、信封和那特殊的笔。等我写完之后,政府职员会把信折好,塞入红信封中,并加上标注:俄亥俄州仁爱会玛丽修女高中,32年前。
  我早已计划好了,我知道要说什么。但我仍不明白为何最终没有实现。出了什么问题?是什么阻碍了我?我是否已身处平行宇宙而不自知?
  当然,我永远无法找出答案,但我将这些思绪抛到一边。我没收到信,然而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我受到上帝的赐福,也许我活不到50岁。
  这是个诡计,是法律的花招,使得我这样的人不能回到闪光的历史时刻,甚至无法重历自身生命中的亮点。
  我继续观察着那一张张脸,直至苦涩的最后关头。但我只需帮助这三个人,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卡拉·尼尔森身材高挑纤瘦,淡金色头发,喜欢越野跑,无论我怎样恳求她加入球队,她都不愿接近篮球。我们需要身高,也需要强健的体格,她两者兼备,但她告诉我说,自己不适合团队配合,她只想独自跑步,她讨厌依赖别人。我没法责怪她,但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挫败,我可以看出她对未来的自己很依赖。她曾相信,她不会让自己失望,永远不会。
  多年来,我见识过其他辅导员的陈词滥调。我敢肯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未来的你认为你现在的方向很正确。我肯定你没事的。
  第一次看到高中的孩子经历此种仪式时,我心中充满苦涩。我一言不发,这或许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我脑中已暗地里把同事的话扭曲成可怕的负面含义。有问题,我们都知道有问题,未来的你厌恶你,要不就是你死了。
  在生命的不同阶段,这些情况我都有考虑过。波折的大学生涯,教育学学位,一次婚姻,两个孩子,然后是离婚,如今又有了刚出生的孙儿。在此期间,我什么都想过。
  年轻而满怀希望的我曾设想在35岁时从职业赛场退役,而实际上,到了35岁,我不再当体育老师,成了一名全职的辅导员。虽说是全职辅导员,但偶尔也当教练。
  我告诉自己,我不介意。
  我甚至琢磨:若是有机会在大十联盟打球,我会怎样写?坚持到底?这似乎是红信封中最常见的话。或许还要长一点,但归根到底就是这几个字。
  坚持到底。(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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