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  拉   原著

                                        张苗苗   缩写

  信步走上云梦山，天还未亮，雾气蒸腾，白云从山巅缓缓流下，回头望去，仪仗军士们已看不到了。
  我故意留他们在山下。因为这山上，有不愿意任何人看到的东西……有我和偃师共同保守的秘密……只不过，我活着，闭嘴；他死了，永远也睁不开眼睛。
  一想到偃师的眼睛，我就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那是一双多么激动的眼睛！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似乎连水面也被他的眼光所照亮……
  那一天，也好似今天，云蒸雾绕。我穿着短裤，拿着矛，站在云梦泽中间。我已抓了一上午鱼，却连小虾都没有抓到一只，正是懊恼万分。
  这时，“哗啦”一声，芦苇丛中钻出一个小孩，肩上扛着根长长的奇怪杆子。他看了我一眼，那双清澈眸子中流动的光华，吓了我一跳。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明亮的眼睛。
  “喂！”我不高兴地说，“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我只穿着短裤，但屁股上绣着贵族的旗号，这小孩也看出来了，笑眯眯地说：“钓鱼，大人。”
  我不由自主地浮出了笑，“钓鱼？用什么钓？”
  他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杆子，一长串的浮飘钩子，在空气中一悠一悠地荡着。
  “哇！这是周王用的钓杆啊！”
  “你见过周王的钓杆？”
  “上次郊祀，看见的周王八宝之一。”我不无得意地说。
  “你真厉害，还能参加大典。”小孩羡慕地说。
  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我只是随着父亲远远地看了一眼，而这个小孩自己就有一根。我们俩相互钦佩，就一道坐在芦苇丛下。
  “你是哪儿人？我从王城来，叫姜无宇。”我神气活现地说。
  “我就住在这山上，我叫偃师。”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从那次以后就没有来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一次信步走上云梦山。
  偃师非常聪明。我常常觉得他的聪明似乎超越了我们这个时代，超越了大周的伟大疆域。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却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小屋里堆满了各种自己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会自己转圈的陀螺，会“吱吱”叫的木蝈蝈……17岁的时候他引来流水，推动着一个叫做大水车的东西，这样，更多东西活了起来，按动一个机关，就会有一个端着热茶的傀儡转出来……这些东西随便放一两件到尘世去，都会是稀世之宝，可是偃师从未这样想过，我也没有。
  有一次我问偃师：“你不打算让全天下人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吗？如果让王看到你的作品，他一定会把你召进宫。”
  他习惯性地淡淡一笑，“这个时代的人不会喜欢我的作品。”
  我沉默了。偃师总是用他那冷冷的眼睛，把这世界看得扁扁的，这是一种孤芳自赏式的清高。

  其实，偃师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我总喜欢在偃师那里待着，在家里，反而总觉得不自在。
  因为我有两个哥哥，两个护国的盖世英雄，而我在他们的无上光辉下，被烤得不成人形。
  那一日，我刚一踏进大门，二哥就迎面走来了。
  他冷冷地看着我，“大哥出征完胜，咱们一门现在可谓盛贵无边。大哥和我都娶了公主，宫里的旨意，可能要把最小的流梳公主下嫁给你！”
  我一脸假笑，恨不能向二哥表达清楚我的感谢之意。
  “对了，上次你拿来的那个什么可折叠的军帐，还好……你还有没有这类小东西，再拿些来看看。”
  “那是我朋友做的，”我吓了一跳，“他、他并不想这些东西流传开来……”
  二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人其实是到不了最向往的天空的。”偃师怔怔地望着高高的天空，“我们只能接近它而已。”
  山后面终于传来了奴隶们气喘吁吁的号子声，只见在山坡密林之中，大木鸢已经露出了它巨大的翅膀。
  “好！”我指挥身旁的小夷奴拼命地挥舞着家族旗号，“看我的手势就放！”
  “等一等！”偃师喊道，“风向现在不太对……”
  突然，一股罡风卷起，大木鸢猛的一下拔地而起，“嘣”的一声，绳索断裂，木鸢起起伏伏地沿着山谷向下飞去。
  偃师忽然失声叫道：“糟了！”
  大木鸢没有绳子的牵引，飘飘荡荡，眼看就要越过山头，落到春日泽了。我“哦哟”一声，甩开马鞭的时候，偃师已经箭一般地直冲了出去。
  “阿偃！不行，春日泽是王的封田！”（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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