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L·坎比斯(美)
                            ■吴  箴 译

                


  当我看到那个人类时，我的一部分正在淘旧货。
  在那天的早些时候，我打发自己的一个机动部件（机动元）去肥艾位于狄俄涅①伊利亚发射场边的旧货场，因为在那儿常常能找到一些很不错的配件。不过我不愿意完全依赖艾伯特的判断，他有时太主观了。所以我在一堆堆截断的管子、一包包破烂的绝缘材料和一箱箱豁口的磁盘间爬来爬去，想找一根两米长的铝杆来撑住我主干上第三着陆腿的支架。
  像平常一样，我和身边的所有物品交谈，看是不是能找到什么好东西让我转手到其他地方小赚一笔。我停下来和几个嵌硅橡胶条的钛阀聊天，它们自称出厂才六个月，而且从未被使用过。我想确定一下它们究竟是在吹牛还是本身有什么瑕疵，这时我感觉到了那个人类的存在，并看到了它。
  它正沿着另一条通道移动，身边围着一群小型机器人。它个头很小，还不到两米高，靠两条腿行走，步态谨慎缓慢，有一种流动的韵律。有半打比较大型的机动元跟在它身后，包括肥艾自己的一个沉重的二手躯壳。当它靠近时，我的自我意识暂停了，它用了一下我的眼睛和耳朵，翻看了我最近的记忆，植入了几条新指令，然后走开了。我看着它走过去。这是我一生中第三次遇到人类，也是第一次被人类直接使用。
  这次体验让我有千分之几秒的神思恍惚，随即我又继续搜寻工作。我发现了几段看上去挺结实的铝管，又拿了几个钛阀，然后链接上肥艾开始谈价。他正忙着接待那个人类，所以招呼我的是他的一个头脑不太灵光的组件。我用一盒各式硅橡胶O圈换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生意做完后艾伯特本人才出现在线路上。“你好，安妮，你该庆幸我没顾得上你。”他说，“那些阀门是冶炼厂超量生产的产品，我当作废品回收来的。”
  “那你就别抱怨我付给你的东西啦。那个人类走了吗？”
  “走了。问都没问就在我脑子里输入了一大串命令。”肥艾说。
  “对我也是。它来这儿干什么？”
  “谁知道。它是人类，它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个是来找一个机器人的。”
  “那为什么要到处找人帮忙？直接召唤他不就行了？”
  艾伯特转到一条加密线路上，“因为它要找的机器人不想被找到。”
  “和我详细说说。”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友警官告诉了我一些情况，在那个人类控制他之前。它要找的那个机器人是个危险分子，他不理睬标准指令，甚至不服从……公司的命令。”
  “他一定是什么地方坏了。”我说，“就算他没被抓住，又怎么能活下去呢？他不能去工作，也不能和别人做生意，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去举报他。”
  “他可以偷。”艾伯特说，“我最好去查看一下我的防护墙。”
  “祝你好运。”我带着战利品爬出旧货场。一般情况下我都会跳过围墙到着陆场，不用绕路就可以回到我的主干那里。不过既然狄俄涅上的一半机器人都在寻找一个危险分子，我可不想做出什么可疑举动惹得某些低级保安部件向我开枪，所以我绕到正门并规规矩矩地亮明了身份。
  走这条路意味着我要从一群等待装载铝材和陶器的专属运输机身边走过，他们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专属运输机是最无趣的一群家伙，他们都按照固定的线路飞行，如果需要燃料或维修，公司会提供给他们，他们的脑子只是用来计算点火时间和着陆航线的。（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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