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的城市

                           吴安臣/文

     当一切都在沉睡时，城市醒着，似乎不知疲倦。疲倦的是在其中奔忙的人们，车水马龙，喧嚣躁动。夜晚来临，人都回巢了，那些灯火就是城市的眼睛。城市是忘记了睡觉的孩子，在四季的风里游荡。
    乡村的夜是内敛的，显示出独有的深沉；而城市的夜则是外在的，晴好的天气也几乎见不到月亮。月亮哪去了，我在乡村见到的那轮月亮哪去了？我一直在苦苦寻找。奔忙四方的我们，夜晚来临时，总是忘记仰望头顶的星空。那布满星星的天幕该引起我们多少遐想啊！可是城市的夜空灰蒙蒙，已经隐藏了星星。我再也无法寻找到郭沫若笔下那《天上的街市》，那街市早已被城市里的灯火代替。
    霓虹灯、装饰灯、日光灯、街灯以及巨幅广告上的彩灯，把人们的视线牢牢固定在一定的高度。于是，人们只会用眼睛搜寻人间的“星”，却不会发现头顶还有广袤的夜空。
    记得一次出差，夜宿在某座城市一家旅社。外面的路灯明亮，灯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刺激着我的眼睛。我在床上调整了无数次睡姿，却总躲避不开那光的追逐。它似乎已经渗透到我的体内，逃避是不可能的。看来，我无法在城市松软的床榻上“买”到深沉的睡眠。后来，我发现自己的辗转反侧，还因为窗外的喧闹。我无法判断这些声音来自哪里，杂、乱，人声鼎沸，和乡下的集市没有两样。那时我才发现，夜晚的城市一样无眠。我禁不住下楼来看，原来是烧烤街，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狭窄的街道上挤着一张张红光满面的脸。忽然想到一位久未联系、在这座城市中工作的朋友，掏出电话来打，想不到竟拨通了。许久不见，我说我想跟他喝酒。本以为他已睡下，这么晚还打扰人家。他却说，什么话，这夜生活才刚开始呢，我马上过来！

    那晚的酒喝得很长。烧烤摊上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声浪总是像风冲击着我的耳鼓。也许我在乡下的宁静中浸泡了太久，喝了几杯酒就有点醉意了。不眠的城市容易让人迷醉，友人牵着我的手说去醒醒酒。我说，半夜了吧，去哪啊？他说泡脚去，足浴！不知怎么走进足浴中心的，总之进去以后，感觉疲惫的脚被安置在了挺烫的水里，有一双软软的手在脚上游走，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但是，这个城市还醒着。因为我睁开眼睛时，发现窗外“天光”大亮。我推推友人说天亮了。他含糊不清地说怎么可能？才睡了几分钟，天怎么就亮了？再往外看看，果然不是什么天光，还是灯光！足浴室的值班员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来到城市以后，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不夜城。很多时候，和客户吃完饭都是华灯初上了，忙了一天，身心疲惫。吃完饭第一句话，往往是下一个节目去哪？大多是去KTV或者茶室，要么是迪厅。随着旋律，酒被我们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胃里。
    霓虹灯的光像一条条彩色的蛇从我们头上滑过。虽然我们没有感到恐惧，但骨子里还是有了凉意，尽管霓虹灯让这个城市变得色彩斑斓。
    有时很迷茫，空前的生存压力让我们在灯光中失眠了。醒着的城市催生着我斑驳的梦境，连绵不断。以前淡泊的心境哪去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城市依然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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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气象报2010年2月24日第五版：http://zgqxb.cma.gov.cn/newspaper/zgqxb/20100224/index.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