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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不是我喜欢的动物。
我从小喜欢狗。很小的时候,我娘他们就告诉我:“狗是忠臣,猫儿是奸臣。”再穷的家,狗也不会离开;但是猫儿不一样,猫儿到了富贵之家,就把原来的家忘掉了。这种印象,在我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我们家养过好几条狗,就是农村里的那种笨狗,现在似乎叫做“中华田园犬”。但是很少养猫儿。猫儿它们总是躲得离人远远的,眼睛里的那种光,让我觉得它们永远是把人当作了一个敌意的物种存在。它们看会儿人,静静的,然后又倏地一下子跑开了,或者上到树上,或者上到房顶上,或者是其它什么人类够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它们才可能觉得安全。即便是人类养着它们,它们在内心里,也并没有像狗一样接受人类是朋友的观点;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另一个物种来决定,对它们而言,远没有这样的习惯。
所以,它们会经常跑丢;所以,当我看到主人远远抛弃一条狗,而这条狗又不远千里返家的新闻的时候,我就很想知道猫儿对这种事情的看法。它们那冷冷的拒绝的眼神,会告诉我们答案吗?
小区里有很多流浪猫。我第一次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小区里有很多流浪猫。白的,黑的,花的,各种颜色的流浪猫。在我的楼下,经常活跃着一只纯黑色的流浪猫。猫吃得很肥,它的体型也很大,我从单元口出来,它也不动,就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立定了看着我。当我试图走进它的时候,它又很快地消失在旁边的花草丛中。老虎也是猫科动物,我不止一次看着一只猫想,把这些猫放大,它们可不就是老虎吗?它们现在是猫的身体,但是在这身体里,恐怕却拥有着一颗老虎的骄傲的心。而且,我觉得正是这虎一样的骄傲,才注定了它们不肯对人类像是狗一样服服帖帖。
黑色的猫,我刚才说的那只黑色的流浪猫。我几乎没有接近过一只黑色的猫,老觉得它们很神秘。单位的食堂,也有一只同样体型的猫儿,但却是一只大花猫。我们吃饭的时候,它就会蹭上来,有时候还会跳到椅子上,你没注意的话,往后一靠背,突然就觉得毛茸茸的、肉肉的什么东西,在你吓一跳的时候,这只大花猫也会迅速弹开。但是这种吓一跳,却没有恐惧的感觉在里边。黑猫,不一样,一只黑色流浪猫在阳光下定定地看住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连阳光也有一种寒冷。经常会有好几只猫儿围绕在这只黑色的流浪猫身边,我甚至怀疑它就是这一片儿的猫王。在冬天里,在黑夜里,在星空下,在冷冷的或者暖暖的清晨,这只流浪猫都会在哪里呢?这个小区或许就是它的王国,当夜里各家各户的灯都亮起,你会想到在哪一个角落里,有这样一只黑猫,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吗?
我们是一个世界,它们是一个世界。这是一个世界,在看另一个世界。
我恐怕永远不会去养一只猫。一个爱养猫的同事说,在猫的眼里,它们可能觉得自己比人类还要高等。晚上归家的路上,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经常会有一只流浪猫鬼魅一样在路的这一边出现,然后穿过路中间的护栏,消失在路的另一边的夜色之中。我也曾经在路边的树丛中,看到三只雪白的小猫眯在玩耍嬉戏,像是黑色的夜中滚动的三个小雪球儿。不知道有多少流浪猫,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如果可能,我真想用摄像机去追踪一伙儿流浪猫,看它们在这个城市的生活,看它们的恋爱,看它们的生与死,看它们眼中我们的世界。
这会是另一个世界。
比较有意思的是,农村里却很少有流浪猫的出现。在农村里,几乎每只猫都是有主人的。它们生活在一个个老房子、新房子里,冬天就窝在火炉子边儿上,夏天就趴在胡同里,老母猫甚至会叼着自己的幼仔,到处挪窝儿。每只猫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只猫都会在哪个孩子的童年里留下或清晰或模糊的指痕。不像城里的这些流浪猫,它们属于这个城市,但是它们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人类,它们更不属于城里孩子们的童年。因为,这完全是两个平行的世界。
永不交集。彼此的陌生与防备。
高中的时候,我住在一个县城。每天很早就起来到学校上自习,冬天里,那个时候天还是黑冷黑冷的,经常有很凄厉的猫儿叫春的声音。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猫儿叫,只觉得听起来很渗人。
在冬的空气里,没有一个上学的孩子见过那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