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起鸟人，态度属于轻视加不齿，或者自上而下的轻蔑。相比之下，弗洛伊德有言，无论男女贵贱，都有阳物崇拜，由此可见西方视野中，鸟文化是有崇高之意的，于是西方的鸟人居然是传递天堂信息的天使。

南都周刊编辑：林斌　文：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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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海边，一只死于网中的候鸟。桑田 摄

　　每日，几百万鸟人在空中飞来飞去。
　　如夜出昼返的庞大蝙蝠群，鸟人降临的叽喳令我们烦恼不已，那龌龊的形态，也给贫乏的世界带来不少乐趣。在鸟人愈多愈成灾的时代，我们没法对鸟人进行单双号限行，在下一个街角，我们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鸟人。我们不想遇到坏人、也不想遇到小人，但遇到鸟人呢？——还好吧。根据守恒定理，当天上的鸟越来越少的时候，地上必然成为老鸟、新鸟横行的世界。

这鸟人什么来路
　　理解鸟人，先看两句俗语。

　　其一，这生活都淡出鸟来了。

　　在淡泊宁静的生活中，飞鸟经过窗台来了又去。但上面这话显然不是隐士生涯的一种朴实表达。无法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怎么就能从嘴里生出鸟来，这实在是个不堪考据的问题。

　　这话如今从某个都市人嘴里说出来，也算大俗大雅，诚如《废都》中所说，一个人愈是自信，愈是会在当街吃油条。由此，所谓雅的内涵，大概代表了一种文化精英对凡俗生活的批判之类吧。当然，《水浒传》的任何版本，都不会对此类俚语进行严谨的解释，可资参照的文本，是张艺谋电影中多次出现的“小雀雀”。

　　在鲁莽人如李逵看来，这世界是平的，那东京汴梁的皇帝老儿，不过跟村夫一样，胯下只有一个鸟。于是那皇位根本不是什么龙种来的。当生活令嘴里淡出鸟的时候，就该杀将去夺了那个鸟位了。

　　其二，再看这句：这鸟人什么来路？

　　此话惯用，细解起来，不雅，与“谁裤子没系好把你露出来了”涵义近似，意喻某人如那自主自为的胯下物一样，展现了探头探脑的好奇与粗鄙，是台面下白丁生活对鸿儒世界的一种冒失的闯入。用生殖器来骂人或是发泄，已是千年传统，而这天上飞的，偏偏形状颇似男性的那个东东。这种形似，就使得天上和胯间取得了某种一致。紧张的牌局上面，打出个一条，大喊一声“鸟！”，那又是何等的快意！

天使不过是大只鸟
　　所以我们说起鸟人，态度属于轻视加不齿，或者自上而下的轻蔑，或者犹自高了几头的野莽。相比之下，弗洛伊德有言，无论男女贵贱，都有阳物崇拜，由此可见西方视野中，鸟文化是有崇高之意的，于是西方的鸟人居然是传递天堂信息的天使，也就不足为奇。

　　虽然所有的宗教最后都是落到万有与绝对，但在教义当中终究逃脱不了天与地、阳与阴的对立层级关系，于是天使就被唤来作为神界与俗世的中介灵媒。既然神明无所不在，但一直没人去问天使长了翅膀到底要飞向哪里。但无论如何，西方的鸟人是与飞翔的理想扭结在一起的。

　　飞翔，代表着一种对于未知与崇高的探寻与寄托，人举头四望，才意识到无限，低头，土地、黄金、物产，一切永远是有限的。

　　当然，低头间，我们也看到了无限的快乐与烦恼之源。当弗洛伊德发现了圣保罗神启的便秘源头，将人类文明与被掩盖的乱伦结合在一起，我们终于发现，鸟人理想与人鸟局限间的对立统一，构成了人类的文明史与思想史的主线。

　　由是观之，中国历史中遨游九天的梦想与食色性也的感悟，也是并存的，只是冲突不够这么辉煌或者惨烈。说起天上飞的，中国的神仙一般都会飞，也有雷震子这样典型的鸟人。有人拿圣经中对于神力的描述对比中国神话，认为上帝不过等于太上老君的副手水准，天使则根本只是个有点儿修行的道士，与天庭仙人相距甚远。当然，这是一段典型的鸟人语言。

大家好，我叫陈冠希
　　把惯常的东西放在一个煞有介事的背景里，艺术就诞生了。艺术是对生活的一种抽象审美，摒弃精英艺术的严谨背景，大众艺术更追求激发与愉悦，鸟人竞技，便是一例。

 

　　被太阳晒化的翅膀，被地球引力戏耍的焰火座驾，从西到东，这都是历史上玩现了的“鸟人”，如今鸟人在河里摔得有多惨，当初莱特兄弟们就在地上摔得有多惨，而后者甚至常有性命之忧。但在历史的镜头衔接中，我们只会赞叹那飞行的壮美，用晚霞、用蓝天，而不是一池春水来映衬他们。

　　确实，很多现代人在生活中是自甘鸟人的，且如鸟人竞技一样，形成并享受着自己的文化。放在这些普通生活场景当中的，恰恰是那些曾经神圣的、不可思议的、相距遥远的事物，鸟人文化是一种对于规则、价值、定律、认同的成体系的蓄意背叛，就像鸟人的快乐，也要冲破祖宗的伦常定法一样。

　　当然，所有的大众意图诠释都是过度诠释。更普罗一些的鸟人文化也许与鸟人的原初意义更为接近，当一切来临的时候，“干就干了，关你鸟事？”最近湖南卫视那档被迫更名的《奥运向前冲》全民运动综艺节目，就有效推广促进了中国的鸟人文化。

　　种种鸟事说不完，就此打住。用一句很鸟人的话结尾吧：大家好，我叫陈冠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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