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孩子情愿自己断手断脚为哪般

徐  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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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杭州市采荷某某小学的一名年仅十岁的黄姓小学生一脸凝重的说，要是我手断了脚断了该多好啊！闻者愕然，忙问为何，对曰，手断了脚断了就可以不读书了，不做作业了！

这是我的一位同事向我说起的一件事。她说这件事时，晓得前俯后仰的，几乎笑得岔过了气，他笑如今的孩子怎么啦，竟会有这等荒谬的想法；但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前不久，学校期中考试前的一次单元考试下来，这个小男孩的数学又考差了，只考了68分，在全班排在倒数第二名。看试卷发下来后，老师找到这个同学，狠狠地骂了一通，并要孩子写出800字的“试卷分析”。事后，数学老师给孩子的妈妈发了一条短信。短信是这么写的：“某某家长，某某这次考了68分，全班倒数第二名，班上还有一个笨蛋（笔者注，言下之意，你的孩子比这个倒数第一名的强一点；你的孩子也是个笨蛋），你可要督促孩子在家里学习啊。”，可能这位老师觉得自己在短信里的话说得不妥，于是，后来又给家长发了一条短信，说孩子的学习成绩不好主要是态度问题，成绩提高还是有希望的。末了，要求孩子的家长督促完成“考卷分析”。

事实上，孩子考试不好，主要是得了考试恐惧症。孩子对他的妈妈说，一到考试我的手就发抖，总担心考不好被老师骂，可是越担心越出错，结果本来做得来的题目，也做错了。孩子倒是没有说假话，后来他的数学老师告诉家长，后来，老师要孩子当做她的面把做错了的题目再做一遍，结果都做对了。虽然做对了，但800字的“考卷分析”仍然要写。要写出自己考差了的原因，并且“分析”每一道题做错了的原因。

对家长来说，孩子的数学老师的话好比圣旨。家长看到短信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呢？这个800字的“检查”，不要说孩子完成不了，就是家长也很为难。无奈之下，孩子的妈妈找到了我的这位同事。她们是邻居，平时关系还不错。孩子的一些学习问题搞不懂的，大多是家长带这孩子来同事家里辅导。一来二去，同事对孩子的情况比较熟，不但如此，孩子学校的一些事情，也在与孩子的平常交谈中了解一些。

这个姓黄的十岁男孩，看起来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不调皮的那种。平时，说话的声音有点小，似乎很少看到他大叫大闹的。那天，听说老师要自己写800字的检查，一脸苦楚和委屈，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的样子。受家长的委托，我的那位同事便和孩子一起拿出数学考试卷来，在做错了的题目上，一道一道的分析当初做错了的原因。然后，同事根据孩子的交谈写了一份800来字的“检查”，替他交差了。

因为这次单元考试数学考了全班的倒数第二名，孩子几乎每天都要来到我同事家里，请求辅导。孩子的妈妈说，这个孩子叫大人真不省心，校内作业做得特慢，一慢了，就要留校；一留校，就要家长来校；一来校，孩子大人就要接受老师的一顿“批评”。那味道真不好受啊，但为了孩子，只得领受了，还能说什么？

孩子的家庭作业真多！语数外三门加起来，在我同事的辅导下，没有三个钟头还真的拿不下来。要是没有老师辅导，这孩子把作业做完，真不知做到什么时候！作业没做完，这个孩子是断不敢睡觉的，不然，第二天到校，准有好脸色看。

我这位同事几乎每天都要把孩子的情况说给大家听。她深有感触的说：“今天的孩子学习真累，小学生的作业，甚至比高中生的还多，至于吗？”

一天，孩子说起这段时间班上的一些同学感染了什么病毒，得了一种什么腮腺炎，脸上肿痛肿痛的，有些同学还要住院呢。于是我同事叮嘱这个孩子，要注意什么什么的，免得患这种病。殊不知，孩子却说：“我巴不得得这种病呢，有了这种病，我就可以呆在家里，一星期都不要上学了。”后来，这个学生要写一篇关于人生价值的作文，同事引导他，说起奥运会上一些残疾运动员自强不息顽强拼搏的事迹时，没想到这个学生又爆出了“惊世骇俗”的言语。他说，要是我手断了脚断了该多好啊！手断了脚断了，就可以不到学校了，就可以不读书了，不做作业了！

作为一名在教学一线上摸爬滚打近三十年的老教师，我对今天越来越走样的中小学教育现状感慨良多。我不禁要问，我们的中小学教育是否一定要搞得如此剑拔弩张了！如果学生成绩的提高一定要建立在学生对学校教育深切厌恶的基础上，那么，我们的教育还有什么意义？教育的魅力又体现在哪里？尽管文中所举的人和事只是个案，或者说，这类现象不在多数，但无疑给我们的每一个教育工作者发出了救赎自己的警钟。

尽管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小学教师，尽管我的声音非常微弱，但我还是要大声的呼吁——

虽然很多人都把今天越来越脱离教育本质的教育，都归咎于整个社会环境。但我认为，作为教育的具体工作者，我们自己首先要多从自身找找原因，想想我们在这个畸形的教育当中，是否有意无意的充当了“帮凶”。学生要成绩，学校要质量，这本没有错，但是否就一定需要让我们的学生每天在学校里学了七八个钟头不打紧，还要在家里做上三四个钟头的作业才行。我看未必！事实上，教师队伍里，确实有那么一些老师，课前不好好准备，课堂上仓促应付，为了考试分数，便来个体内损失体外补，拼命布置大量的课外作业，逼着学生去完成。这样，学生不厌学才怪呢！甚至还会毁了学生，把学生逼成疯子，逼成神经病，难道到了这种程度我们才肯罢休吗？

请我们的老师，千万不要布置太多的作业，小学生的课外作业不要超过一个小时，最好不要布置！关于这一点，教育局不是有规定吗？是什么力量让你们顶风而上呢？

让每一个学生特别是小学生，都能在一个人人都自信的环境里心情舒畅地快乐学习着，千万不要排什么名次，不要让大多数学生从小学一年级起就生活在“我是差生，我是笨蛋”的心灵阴影中，让他们带着这个阴影开始他们漫长的一生，这对他们这些幼小的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为什么现在许多学生稍微长大一些的时候，就有严重的叛逆性？恐怕与此不无关联吧！现在孩子还小，没有尊重自己意愿的条件，对于自己所不愿的事情，只能接受，但这种长期被压抑的心理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一旦到这种时候，你说最头痛的是谁？是孩子的父母，也是我们这些教他们初中和高中乃至大学的老师。可以这样说，恶果是我们自己种下的，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种畸形教育的罪魁祸首之一。

让孩子在快乐中学习，在自信中学习。让孩子在学习中感受到学习的无穷乐趣，感受到人类文明给人的尊严和敬畏。这才是教育的大义或者说是本质。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不再听到孩子们说“要是我手断了脚断了该多好啊！手断了脚断了，就可以不到学校了，就可以不读书了，不做作业了！”，什么时候我们的学校真正的成为孩子们学习的乐园，什么时候就是我们教育真正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