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史迹考》44
(2023-11-07 10: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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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孟子说舜是“东夷之人”?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虽然,孟子非为治史者,其言也非专门论史,但由于孟子乃儒家学说的重要人物之一,这就引得后世文人、学者就此纷纷议论,公理、婆理,至今不休。本书是专就唐尧、虞舜史事进行考证,因此,也就不能不对此略作评论。
第一,要搞清虞舜究竟是不是“东夷之人”,首先得确定“东夷”何所指?它的地理区域都包括哪些地方?
《礼记·王制》曰:“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暧、燥、湿,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东方曰夷,被发纹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发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中国、夷、蛮、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备器,五方之民,言语不同,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也。”
这一段话说得极为明白:“中国”是指中原,东夷、南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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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离娄》。
西戎、北狄,分别指四方边疆之地,但非指外国。全文的内容是说,全国各地寒、暧、燥、湿、山川地理不同,生存条件不同,所以,生产和生活方式也就不同。治理国家,是“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所谓“夷、蛮、戎、狄”者,只是在地理上一种方位性的所指,判定是否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之人,主要看其语言、服式、用器、以及日常食品取材与制作等方面是否与中原不同。
虞舜,生在尧都附近,语言、服式、用器、习俗,都与中原人相同,且受唐尧选贤后,是为国家官员,受禅即为帝,乃中国“五帝”之一,岂能判定为“被发纹身,有不火食者”的“东夷之人”?
第二,从虞舜的族属世系上,亦是一个很重要的判断。
《史记·五帝本纪》载:“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桥牛,桥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穷蝉,穷蝉父曰帝颛顼,颛顼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从穷蝉以至帝舜,皆微为庶人。”
这就是说,虞舜是为轩辕黄帝的后代。轩辕黄帝汲取宠臣蚩尤掌握到大权而叛,同胞之弟姜榆罔手握重兵而搞争权之战的教训,制定了一系列的治国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帝位选贤任能,而不搞父传子袭。后世称此为“选贤禅让”。黄帝建都于涿鹿,其子孙后代,除受封到边远外地者外,都不在官而为民。为民,就不会随着帝王的迁都而迁徙。由此而言,作为轩辕黄帝的后代,与中原人语言相同,服式相同,生产生活方式相同,风俗习惯相同,同时又居住在黄帝时期的“京畿”,如何能将他们说成是“夷”人呢?就是对于那些因受封而到边远地方生活的黄帝子孙,称他们为“蛮”“夷”,为“戎”“狄”,怕也是站不住脚的;
第三,说到底,孟子之所以说舜为“东夷之人”,其实是相信了虞舜出生、生存、死葬之地的误传而作出的错误判断。
孟子所说的虞舜出生地是“诸冯”,这与所有记载都不相同:《竹书纪年》载:“帝舜有虞氏,母曰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孝经·援神契》云“舜生姚墟”;《宋书·符瑞志》曰:“帝舜有虞氏,母曰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目重瞳子,故名重华”;《括地志》言:“帝舜生于姚墟”。看来,孟子言舜生于“诸冯”之说,是不可靠的。
孟子又说舜迁于“负夏”,《史记》等其古籍,都是说“舜曾就时于负夏”,也就是说,这“负夏”并不是舜的常住之地,这和他的耕于历山、渔于雷泽、陶于河滨、牧于黄阳、贩于顿丘、灰于常羊一样,只是他曾经到过的一个地方。舜是哪里人,是不能以他经到过的地方论籍贯的。
到于舜的葬地,史书都说是他交了治国大权之后南巡,崩于苍梧,葬于九嶷。对此不光有娥皇、女英一路南下寻夫、客死于湖南洞庭的历史传说,更有九嶷山舜帝陵为证,所以,孟子所说的虞舜“卒于鸣条”是错误的。
这就是说,孟子之说的是依据错误的,或者很不可靠的,其结论当然也就是靠不住的了。事物的因果关系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