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含羞草的男孩儿

今年春节前，我和弟弟一家四口一起去青怡坊买花树，他们刚刚搬了新居，一切就绪，只缺几丝绿意花香。我们几个大人在偌大花市里转来转去，听到洺洺一直缠着他妈妈要求也买一些种子回家去养，我忙着选花树，也没有太留意。过了一段时间到他家里去，他急急忙忙拉我上楼去看他养的花，原来是一株含羞草。他雀跃着说：“姑姑你看你看，你用手指轻轻一碰，叶子就合上了，过一会儿，就又张开了，你再碰它，它还会合上。”他边说边演示着，我在旁看着他眼眸里闪烁的热情和喜悦，禁不住想去拥抱他，这个温暖的、阳光的男孩儿。

仿佛一转眼，他就从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一个12岁的少年。马上要小学毕业了。老师有心，组织孩子们把小学时期的作文整理成集，并要求家长写序，弟弟便把编辑文集和写序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我。这么多年来文章写得不算少了，可是这个任务还是让我不一样的振奋和紧张起来。心里冒出了无数个念头：这个文集是洺洺小学时期一个重要的回忆，一定得编好；那么，我写些什么呢？写些什么呢？要怎样设计它的封面和内页？……

待拿到他小学时期的所有作文逐篇编辑，还是有着许多讶异和欣喜的，有一些文字，有着我意想不到的好。他在《醉美云台山》开篇就写到：“爸爸带我去过很多山，有泰山、嵩山、长白山、盘山、崂山……我也记得泰山的雄伟、嵩山的奇奥、长白山的神秘、崂山的脱俗……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却不是这些山，而是坐落在河南省修武县境内的云台山。”一股脑说出这么多山，已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少有的见识，而把这些山都用一个恰当的词语形容出来，列出一连串的排比，更是见识之外的一种积淀，在这种情境下话锋一转，引出印象最深刻的云台山，我几乎想用“老到”这个词语来形容了。类似的妙处还有很多，比如《大青山风光》中描写奇石的排比句，以及《我是小导游》中流畅自然的导游词，很有现场感，颇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称职甚至很成熟的小导游。还有课本剧《甘罗》，虽然只有两幕场景，但对人物的刻画很到位，栩栩如生，再次让人不由得想到“老到”一词。

阅读的过程中，让我更感欣慰的，是于字里行间读到了洺洺的成长。正如他在《成长的快乐》中所说：“万物都要成长，人也要，在这个过程中，有快乐，有悲伤，有喜悦，也有烦恼。”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多味杂陈的过程中，他成长着，渐渐成为茂密森林中有着自己独有的喜怒哀乐的一株小小树苗。他在《第一次做饭》中详细记述了妈妈教他做蛋炒饭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他不仅学会了做蛋炒饭，也体会到了妈妈每日下厨的辛苦。他写《我的土豆》，记录了土豆从种在水里，到移植到土里，并生根发芽的过程，在作文结尾他写道：“这次作业让我感受到了劳动的辛苦和意义，也让我明白了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要珍惜粮食，不要浪费。”他写《30年后的我》，在这篇作文里，他不仅实现梦想拿到了奥运会冠军，而且，他和几个和他一样热爱体育的同学的孩子也都长大成人，获得了奥运会冠军。笔触虽然稚嫩，想法虽然天真，但却也让人于莞尔一笑中，感到一种欣喜。最让我感动的，是《<藏羚羊跪拜>读后感》、《<藏羚羊跪拜>续写》以及《<凡卡>续写》，在前第一篇文字中，他不仅阐述了《藏羚羊跪拜》这篇文字的深刻涵义，还延伸谈到：“我们一定要用实际行动来让妈妈也体会到一种爱，叫‘子女爱’。我们一定要懂得感恩，用实际行动来感恩妈妈。我想只要这样，整个世界都会充满了爱。”在第二篇文字中，他写那个曾经射杀藏羚羊的老猎人为保护另一只怀孕的藏羚羊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我实在想不到小小的洺洺能够写出这样惨烈的结局，看完之后，心情激荡很久。在《<凡卡>续写》中，可怜的小凡卡最后终于回到爷爷身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在简单的文字中，我读到了一个少年清晰的是非观和天性中的善良。这些呈现，比任何精彩的文字都更有意义和价值。

所有篇章，最让我感动的，是写“情”的文字。洺洺从小就是一个重感情的孩子，而这样一种天性，浑然天成地体现在很多篇章中。在《我家的严父慈母》中，他用细致的笔触，描绘出了严厉的父亲和慈爱的母亲，而在文字的最后，他说：“如今，我慢慢长大了，知道我和妹妹有这样的严父慈母，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在他们身边，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也慢慢理解了爱的内涵。”这样的一篇文字让我欢喜和欣慰，透过文字，我看到的是弟弟弟妹这么多年的辛苦培养，终于结出了果实，他们教会了孩子感恩和爱，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在洺洺的作文里，他写父母，写姑姑，写妹妹，写老师，写同学，写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大猫”……还写《爱如潮水》，他说：“世间有许多用溺爱和暴力的教育，都是不对的，不要让自己的教育走入误区。”通过阅读我知道，他在成长着，在爱着，在感恩着，也开始用自己的心灵去体悟生命的意义，和爱的内涵。

2018年春日的一天，我写了一首诗，题目就叫《洺洺养了一株含羞草》，在诗句中，那个阳光温暖的男孩儿在绿色的阳光中笑着跑远。我知道，他会慢慢长大，他会慢慢跑远，拥有他自己的世界和天空。但我也知道，小学时期的这一本文集，将会成为他生命里一枚重要的印记，陪他走过漫漫的人生旅途，并在某一日回首时，牵起他快乐和温暖的少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