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能不能请老张简单说一下，中观如何安立业果而不坏失？
【老张】麻烦，非常麻烦。没有简单而精确的方法。
【小马】可能问题太大了，我先说说我的看法。主要是这段时间看一组帖子，中观如何安立业果不坏失，非常长，好像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似的。我理解是，按照中观的方式观察诸法，会得出无自性这一结论，也就是胜义谛的空性，但是上述问题似乎隐含着一个前提，就是俗有是胜义生出来的，既然胜义是无差别的，怎么会导致俗有里面因果不错乱？这一前提其实是不成立的，胜义和俗有并不是两种状态，然后互相转化，是说的同一件事儿，如此一来，无自性就成为不了业果不坏失的因，再进一步可否这样说，业果不坏失是法尔如是，不需要安立？
【老张】你最后一句非常好。嘻嘻，直觉准确。安立因果这事，有点不方便。我曾经跟熟人开玩笑说，如果没有你们来安立因果，这世界是不是就不转了？这个世界如此如此，没有中观理论的时候，没有佛法的时候，就没有因果律，没有缘起法吗？因果就是这样在显现，并不需要再来“安立”一番。要安立，就反而绕的远了。所以，这个出发点很有点不方便。
    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呢？原因是，有些学人，在学习过程里，是把空性当作某种“客观真理”来看的。觉得空性仅仅只是一种“性质”“规律”一样的东西。于是，就产生了一个疑问。凡是事物都性空，这没问题。但是，事物又是从哪里来的？换句话说，一切显现性空，但显现从哪里来？
    性空不碍显现，这没问题。问题是，这样理解的性空并不能保证有显现，这就需要安立。
    具体到安立上，很多人又将因果安立，仅仅说到性空不碍显现上去。然后就认为已经安立好了，完成了。
    但是，这实际是自己绕自己。俺曾经说过一个笑话，比如，走路不碍唱歌，这没问题。但是，走路就一定会有歌声嘹亮了？昏倒吗，不会吧。所以，只说性空不碍缘起，就认为完成因果的安立了，实在不很全面。
【小马】哈哈，对！
【老张】俺让他们解释解释走路的时候，歌声怎么来的，没正面回答的。
    如果空性是绝对的无所有，那么，即使是如幻的显现也是无从升起的。
    其实，比较直接的说法可以更彻底些：如果要走路就一定会有歌声出现，除非是走路就是唱歌！换到缘起性空这边来说，就是性空跟缘起从来就是一回事，从来不能割裂开。显现就是性空，性空就是显现。这根本是手心手背而已。缘起就是性空，这个大家都接受了。性空就是缘起，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吗？我有点怀疑呢。这其实是个非常明确而无法反驳的事实：空性不是死寂的，我们那么多众生都在法界里活生生的在折腾，空性怎么会是死的？
【小马】中观的说话起点是共业，也就是说认为这些是实有的前提下进行的，可到最后，其实这些不过是有情观待而起，这里是不是就是思维没法继续了？
【老张】中观说话的起点是名言共许。概念上，这个比共业窄一点。这些东西都有历史过程.......仔细说，很麻烦......。
    基本上是，从破对显现的执实有开始，这个无疑是对的。逐步深入破下去的过程里，所破对象是各种粗细不同的执实有。一个劲破下去，破本身没什么不对，但某些学人会就此认为破到底就是什么也没有，他们就是这样认识毕竟空的，无遮的空。其实，“如法抉择之下无有堪忍”并不是说什么都没有了。但不少人会下意识地偏向什么都没有。实际上，从支分讲到观待缘起的时候，没法避免有情心识的“介入”。这就没法是“什么都没有”。当然，这更不可以说成是“有个什么”。
【小马】我听说唯识是在中观之后出现的，和为解决这个问题有关吗？
【老张】这个前后很难说。如果只是后，中观里就没法有批判唯识的内容了。
【小马】或者说，宁玛为了纠正这种倾向，于是在中观应成之上又安立了大中观见，是吗？
【老张】偏常偏断倾向是我们凡夫的习气，不是中观或者唯识的问题。学宁玛也罢，学格鲁也罢，这些习气在我们学人身上恐怕都不是很快能清理干净的。错误倾向总是要有人来纠正，至于是哪个宗派的大德出来纠正并不重要。如果把这些纠正用到宗派斗争上，恐怕就大大违背大德当初的本意了。我个人不喜欢“大中观”“了义中观”这样的名称，虽然这样的名称沿用已甚久，用这样的名称来描述佛法的心髓无有任何不当。但是，这样的名称容易被人搬家来另作它用。比如，我给自己起个名字叫“真理”，于是一切不同意我的人都是反对“真理”。这个时候，“真理”这词还不如说是虎皮更恰当。而搬虎皮吓唬别人，早就是现代通用手段了。宗派倾向是哪里都有的，网上为之吵架的事屡见不鲜，我们别介入也就是了。
    大圆满这类的修法，最后核心部分的方法，是让我们知道，如何能不错。而不是仅仅知道哪个是错的，怎么错的。
【小马】嘻嘻，老张，要是让我选择，我宁可当个瑜伽士，不当班智达。但必须的理论基础是不可少的，否则颟顸佛法也就不成了。相信很多地方需要理论与实修结合才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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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根据原帖略有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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