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谁比？

今天我妈跟我们说了一个话题，她在楼下遇到一位92的老妇人，自己独立生活，做饭、洗衣，他儿子想把她接在一起过，但是老人不愿意。我妈的意思是她好像也有这种本事，所以今天晚上的时候她看我工作，迟迟没有下楼，她打算亲自做饭，意思是想替我分担一些家务。甚至她还想让我出差，她自己独立生活。她看我总是在家里，出不去，是因为找不到保姆，有点想用她自己独立生活的方法代替我。但是我看她在厨房里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她把自己比成那位老人这个想法有问题，应该是方法论上出现了错误。

每个人的能力差别很大，有的人，寿命很长，独立生活的能力也很强。今天我看到了一批老演员，全部是女生，最小的年龄是87岁，跟我妈妈一个年纪，还有几个100岁和九十几岁的，有以前做明星时和最近的照片对比，有的虽然看起来上了年纪，但是风采依旧。如果你看了这些资料，你的感觉是什么？是赞叹吗？看到她的现在精神面貌，觉得还是当演员好。其实她们大部分人一生没有演过太多的角色，后面不知道她们的工作是什么，但她们的老有所养应该是有保障的。是羡慕吗？羡慕可以，但学是学不来了。她们现在的状态是长期积累的结果，没有她们的经历，怎么可能有相同的结果。现在觉悟没有已经来不及了。以为中国人都会如此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去医院或者养老院，看到不少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不行了，没有她们这样的精神状态。但是人们往往只看到极端的样本，却看不到另一种极端的样本，导致了自己的判断出现扭曲。

在类似的问题上，到底是把前沿数据作为研究对象，还是把平均数据做研究对象？也就是，是向前沿本校学习，还是向平均样本学习？有人会说，向平均样本学习，把平均本校作为典型，社会保持平均水平不变，社会还能进步吗？的确，从进步意义上说，只能够进步，那样的比较和管理才有意义。所以，暗含了把最先进的样本作为榜样，把他们的行为作为规律，成为人们自我暗示的一种方法。

这里包含一种伦理观念，人希望自己长寿，社会也在赞扬与追求长寿，子女更希望自己的父母长寿，对子女而言，她们的长寿可以给自己一个更可靠的寿命预期，如果把最长寿的人作为榜样，老人多会高兴，这种先入为主的对象让人们经常把前沿数据作为样本。然而，以前沿数据作为样本，就意味着自己也要和她们一样，但是，这通常会超出了自己实际能力与资源，同时，也存在着过快进步给社会带来的危害不可忽视。不论是寿命问题，还是其他问题都会让人浮躁、焦虑、急于求成。

人类进步速度不能太快，但也不能没有进步，相比而言，把平均值代表的样本作为对象，略好于平均样本社会就可以进步，而不是进步大就好。我妈是高级统计师，是80年代的高级职称，她说的时候，我给她泼冷水，我说你是高级统计师，平均值的意义在于给大家树立了一个底限标杆，让大家警觉，不要低于这个指标值，极端数据不是统计学重视的，因为它无法成为大家学习的标杆，人不能那样活着，那种活法会带来辛苦、压力，也不容易做，给周围的人造成压力。极端化样本的数据多有各种各样的偶然因素，比如遗传因素、其他不可知的因素，属于待解释的因素。

虽然我妈也能做一些家务，但是她作为知识分子，做家务的能力比我们这代人要差的很远。我在家里的子女当中是老大，那个年代老大要什么家务都会干，而父母工作特别忙，不是工作内容特别多，而是时间管的特别严格，上班的时间不是现在的早九晚五，而是早晨6:30就要从家里出发，晚上有时要6点才到家，作领导的要6:30到家，不做领导也得5点到家。人人如此。所以他们能顾及家务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依靠孩子们。

对做家务，也有许多理解上的差异。什么叫会做家务呢？就是能做且能够干净、利落、有效率的做，这要求做家务的要手脚麻利，眼快手快，一边做饭，一边要能收拾，没有垃圾，东西不乱放，随时归置到位，能同步做很多事情，是并行工作，而不是先做，再收拾，或者站在比较碍事的地方。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这一代好多人没有达到这样标准，相反他们的子女多是做家务的好手，尤其是知识分子家庭。她们以前的独立生活能力不够，她想向处于前沿面上的那些极端样本人物学习，是可能的吗？

有一些人性格非常独立，是解放以后的中国给她们这一代人一些机会，比如在农村做妇女队长，有在单位里当领导的，她们必须有独立工作能力。如果她们的个性又很独立，生活能力又较强，就会出现一般人的干的活她看不上，没有办法跟别人在一起生活。她们因为有这样能力，助长了独立的个性，放大了无法与别人一起生活。在这个问题上，她们不能将就，不能委屈，这样的性格也是学不来的。

人们经常与前沿面上样本比较，是媒体的推波助澜。现在媒体不是给人以冷静的、理智的，而是把极端当作典型案例，反复刺激变成了老年人追捧的对象，形成了自我暗示，把前沿面上的样本行为当成了普通人，形成“既然他们能做到，我也能够做到”。

这种思维到底是不是个错误呢？我现在还没有什么结论。我以前一直提倡前沿研究方法，想把这个工作开展起来，我想推动我的博士生做做这方面的工作，却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我的理由是有一些前沿数据是国家倡导的，里面的主观和战略成份，例如致富是中国的主题，那么关于首富的研究对国家战略实现有利，可以用他们作为样本来研究创业过程和创业环境。但今天这件事情让我对这种方法产生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