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讨价还价
(2022-04-07 02:01:09)
标签:
文化发展模式教育 |
分类: 消费批判 |
无处讨价还价
我妹妹从加拿大打回电话,她说在东北有不少做软件的企业给大学生的工资每月只有3000块钱,工资朝不保夕,随时还有可能下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愿意每月出4500块钱保姆工资,却还是找不到。她来问,我到底是为什么?
显然,这不是一个总量的问题,用总量来去解释来解释不通,因为年轻的劳动力是优质劳动力,而做保姆的劳动力是次等甚至可能是劣等的劳动力,是社会的剩余劳动力,她们能够工作是勉强的,因为工作与自家的生活并没有差别,但现在工资却比优质的劳动力还要高,用总量的供求模型来分析这个问题肯定不行,不然,这些搞软件的大学生出来几个去做保姆,马上就会把保姆的价格降下去,一定是这些人不愿意做保姆,才使得保姆市场被隔离起来,变得十分特殊,无法让人理解。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用结构性分析,也就是存在着劳动力流动的障碍,换句话说,是年轻的劳动力没有动力成为更没有技巧的保姆,不只是存在着向上流动的困难,相反,存在着向下流动的困难。不是因为工作能力,更不是因为劳动量投入的大小,这些工作更轻松,却让社会观念给限制住了。这说明我们国家的教育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会像中国这样存在着难以理解的流动障碍。
千百年来,我们国家的教育让人形成了等级。古代读书是为了追求仕途通达,当官是读书的基本出路,当官是为了高人一等。所谓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上大学不仅仅是为了谋生,更为重要的是为了成为人们心目当中的人上人。这种人是什么人呢?要有技能,这技能是要把课堂学的东西变成他劳动的技能,进而让技能不白学,而不管社会到底是否需要。因为这样的原因,北京大学的毕业生陆步轩去卖猪肉,就引起了整个中国人的不满,认为北京大学培养了个废物。人们瞧不起卖猪肉的,认为这个行业没有技术含量,白学了,尤其在中国大学是国家的背景下,人们更会说,国家白在这人身上花钱了。
不要以为这个社会舆论和社会传统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影响,从保姆情况看,它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在其他国家应该观察不到,只有在中国这样的国家,有着深刻文化传统的国家才会如此。它变成了方法论,人们事先都把许多职位设定好了,你不能做这个。比如大学教授去拾垃圾,做保安,大家会说,你不能做这个,他嫌你替他丢人。如果大学教授去做保姆,更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们家曾经来过一个保姆,是老家的护士长,我夫人认为这太不容易了,我们对她的到来给了很大的尊重,护士长也要求我们给她保密,不对东北老家的人讲,她对家里只字不提,家里人还以为她在医院做护理。我们老家离广东有足够的空间隔绝,有可能保密,所以,她才来干了一年。
为什么会这样先入为主的保姆定位呢?人们都以为保姆是伺候人的,既然如此便低人一等,然而,保姆真的是伺候人的吗?我们家刚刚离职了一个老家来的保姆,她到我们家的是来体验生活的。她做过很多的行业,当过加油站的老板,现在去了广西她的房子那里做房地产中介。她来我们家的原因,一是性格和生活追求使然,二是她的同学也是我弟弟的同学,那人热肠古道,把她给动员来,但是她的内心是想体验一下当保姆的感觉。我们处的不错,我们把她看成是我们家庭的成员,同吃同住,什么事情都要与她商量,她也主动为我们考虑,和家人一样。临走的时候我们送了她一些礼物,让她送人,现在还保持着联系,希望她能够考虑再回来。
这样做保姆,实际上已经融入了家庭,大家一起过日子。试想,人在哪不是一样过呢?每月还可以挣到那么多的收入。所以,人们对保姆这个行业存在着误区,透视出传统中华文化中影响职业定位的问题,它造成了职业歧视。
因为我们家里找保姆的困难,所以现在都想出了奇怪的想法。这几天有一位河南籍的保姆讲普通话还不错,她老公在老家伺候她的公爹,她则在外面打工,主要是给工地做饭,这次来到广东,要做100多人的饭,觉得太累,准备做住家保姆,她提出的工资是每月5000元。这个要价显然是把保姆所服务的对象看成是没有自理能力的老人。但是我妈妈的手脚利落,自食其力,只不过缺少一个陪伴。这样就造成了一个市场无法实现价格均衡的问题。那保姆在我们家工作,应该会存在剩余时间,这个时间无法变现,而我又不肯对这个剩余时间给予支付,双方讲的都合理。她没有投入真实的劳动,就不应该支付高的价格,而她的剩余时间我们没有办法利用,她就只能闲置。她愿意做保姆,自己的身份就是保姆,她在我们家以外有机会兑现剩余时间的价值,所以她不来,因为对剩余时间的不同认识造成了我们无法讨价还价,更为重要的是她在外部可以找到兑现剩余时间的机会。
后来根据她的想法,我们设计了一些现实中不太觉的办法。我们想,在我们家以每月4000元工资定位工作,等于说是为保姆免费提供吃住条件,她的工作重点是陪伴我妈妈作息和基本生活,剩余的时间她可以用来自己再打一份工,大概三个小时到五个小时之间,这份工可以再挣到2000元以上。那个河南人没有答应,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到能这样做的人。其实再放大一点,我妈妈的劳动量还可以增大一点,这既保持了老人的活动量,又能够维持她的大脑灵活,更为重要的是作为87岁的老人,因为觉得还有用,有一些成就感,如果在保姆开支上得到节约,她会更高兴。我们还设想以招租的形式,把保姆房租出去,出租价格有折扣,甚至可能打折扣很多,但这个折扣用来服务老人,给出对租户的具体要求。想法很多,但是这样的人在什么地方?这样新的方式怎么来管?其中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这种临时来、临时走的人,有可能给家庭的安全带来隐患。